“有人来了,很多。”
姬向剑话音落下的瞬间,许守靖就已经收起了‘秀恩爱’的心思,眼神微微一凝,金光涌动,一边盯着风吹草动的方向,随手凝聚了几丝墨黑色灵力,扑灭了火光。
好在夜色不算太暗,本身除去篝火的光芒,仅依靠月光也能看清道路,细微的光源损失并没有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森林深处走来了十几个黄纹白衫的修士,白如琼玉的飞云靴踩在草坪上,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连草芽都没能压倒;腰间的佩剑纹路古朴,看样子是出于同一工匠之手,但剑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丝毫没有因为量产而降低品质。
“你确定师兄说的是这里?”为首的一个儒雅青年回首询问道。
人群中,一个手持灵石的修士犹豫了下,回答道:
“我仔细探查过了,午夜三更,第一缕月光照入森林之处,不会有错。”
儒雅修士点了点头,眺望了一眼平静无澜的湖面,视线扫过被分食沧澜靛锡蛟时微微一凝,蹙眉道:
“怎么会有妖兽的尸体?而且看起来还是被煮熟了……”
旁边的弟子闻声投去视线,思索了片刻,猜测道:
“莫不是妖族的一种全新渡劫之法?因为失败了,所以熟了?”
“……”
儒雅修士偏头看了他一眼,“呵,把你的想象力用到修炼上吧。”接着对众人嘱咐道:
“如果师兄所言不假,上古天宫的仙王遗迹很快就会开启,其中风险必然不小,也可能会因为我们开启遗迹,吸引来其他道门修士,你们快些准备好法宝与灵药,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闻言,开始从衣襟口袋里掏来掏去,有几个稍微富裕一些的弟子,则是把准备好的琼玉阁放在容易触摸的位置,让自己随时随地都能碰得到。
修士之间的战斗有时只在顷刻之间,稍稍反应不及时,没有拿出法宝、灵篆,很有可能就会一击毙命。
这在境界相仿的修行者之间十分常见,尤其是野外争抢机缘时,几乎没有像途仙阁一样留手的情况。
许守靖藏在树荫之间,视线瞥着那群来历不明的修士,眉头紧皱,偏头看了眼何肃。
“喂,你不是说只有你知道这个遗迹吗?”
何肃完全没有听许守靖的话,嘴里念叨着“这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眼神一阵恍惚。
许守靖微是一愣,蹙眉道:“……你什么情况?就算有人知道这里,也不至于当场自闭吧……”
“他这样也不怪他……毕竟那可是‘天渊宗’的弟子。”左零轩趴在了许守靖的身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渊宗?”许守靖挑了挑眉。
左零轩瞧见许守靖一脸茫然的神色,好像不是故意装逼,而是当真不知道,神色怔了怔,语气很诧异:
“你是真不知道?天渊宗在整个九洲都能排上号的啊。”
你上回吹你家天衍阁也是这套说辞……许守靖有些无语,转头看着自家姐姐:
“容月姐,你听说过吗?”
姜容月摇头如拨浪鼓。
许守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看着左零轩,一副“你看,我们都不知道”的样子。
“……”左零轩。
谁知道你们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钻出来的啊……半点九洲事迹都不清楚……
左零轩郁闷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解释道:
“天渊宗几百年前还只是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并无现在这般名声。要说天渊宗崛起,还是百年之前,不知道他们吃错了什么药,短短百年时间,就培养出了三名弦月境大能。
天南洲有弦月境坐镇的宗门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一门三弦月,就只有天渊宗了。”
许守靖眼神微怔,余光瞥了眼仍在自言自语“他们不可能知道这里的……”的何肃,思索了片刻:
“那……天渊宗与长河苏氏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这话把左零轩问得神色一愣,捏着下巴思考了良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这我也不好说,长河苏氏主要是神秘,几乎没人见过他们露脸,不过根据《天南仙闻》记录的史料,长河苏氏很可能几千年前、万年前……甚至九域时代就已经存在了。
要是比底蕴的话,长河苏氏肯定是要比建宗不过区区六百余年的天渊宗,深厚不少。
不过,长河苏氏每次出现,明面上的战力也并没有多强,所以我推测,长河苏氏的纸面实力也许并不如天渊宗。”
左零轩一口气说完,从琼玉阁中掏了个水壶,正在往嗓子里灌,刚才还像是失了魂似的何肃,突然一脸怒容地对着他:
“一派胡言!”
“噗——咳咳咳……”
左零轩一口水呛进了嗓子眼,不停地咳嗽。途中,他突然反应过来不远处还有着天渊宗的人,连忙捂住了嘴,闷闷地说道:
“……怎么了?”
何肃眼中冒着火光,一脸不屑地扬起了下巴:
“区区一个天渊宗,怎么能跟长河苏氏比?长河苏氏没有名声,只是因为历代族长信奉‘不争是争’,除了隐山避世就是闭门修炼,这才导致在外界落得了一个‘神秘’的名头。
若是长河苏氏愿意出世,莫说是天渊宗,便是九洲道宗榜前十来了,也要喊一声‘前辈’。”
这一番话下来慷慨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长河苏氏的人呢。
左零轩只是在有一说一的分析而已,莫名其妙被何肃给怼了,心中自然是有些不服气:
“照你这么说,长河苏氏现在是有三个以上的弦月境大能咯?”
何肃怒不可遏的神情一僵,沉默了些许,朝着一旁移开了视线。
……弦月境又不是大白菜,哪儿能说有就有的。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对面还有人……呢……”
许守靖无语地劝阻着,视线乱瞟期间,忽然跟天渊宗为首的儒雅修士对上了视线。
隔着灌木丛与几颗古树,两人相对无言。
“……”
“……”
清幽皎白的月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阴影朦胧,一阵冷风吹袭而过,将地面上的树叶刮出了“沙沙”声。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天渊宗领头的儒雅修士,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佩剑,以浑厚的嗓音喊道:
“列阵!”
唰唰唰——
四下黄纹白袍的弟子连忙起身,十几道反映着银光的佩剑在黑夜中绽放光芒。
金黄色的圆形法阵跟随着天渊宗弟子的步伐转动,就好似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半寸出鞘,只待斩敌。
许守靖眨了眨眼睛,偏头看着背冒冷汗的左零轩,啧啧称奇:
“你看人家宗门列阵多迅速,你们宗门打个怪都七零八落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左零轩满脸无语,看了眼盘膝调气的姬向剑,总觉得自己这边战力不是很足,有些心慌地道:“现在怎么办?真开打吗?”
野外寻求机缘本就是生死相争,想要好言相劝让对方离去……显然不太可能。
眼看天渊宗的人就要攻过来,许守靖把姜容月护在身后,小声询问道:
“容月姐,你还能用一次那个紫色的天雷吗?”
姜容月警惕地看着天渊宗的弟子,纤手紧握剑柄,摇了摇头:
“那不是我的法术,那是临走前我让师父帮我编写的灵篆,总共就两张,剩下一张如果现在用了,等进到遗迹里面可就没有底牌了。”
许守靖心想也是,那道紫色天雷的破坏力都快赶上璇玑的红莲天火了,怎么想都不是以容月姐现在的修为能随意使用的法术。
如果是一打一的话,许守靖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但对面这架势……完全是打算利用人海战术不讲武德啊……
左零轩看许守靖这架势好像是要上去刚,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拦在面前:
“不能打,千万不能打。天渊宗门下的弟子身上都有命符,如果杀了他们,天渊宗很快就会知道是谁干的……
整个天南洲所有人都知道,天渊宗就是一群伪君子,明面上说着‘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事后那些睚眦必报的长老肯定会亲自出马,把没有什么背景的杀得一干二净,有背景的也找各种理由恶心。”
“不打?那把仙王遗迹让出去?”许守靖撇了撇嘴,他向来不会因为对方背景而选择低头……只会因为对方的裙子。
“这……”左零轩也有些犯难了,哪怕是个乡间野修,遇到仙王遗迹这种机缘,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拱手让人。
姜容月握住了许守靖的手,在他转头看向自己时,认真地说道:
“机缘没有了以后再找就是,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丢掉性命。小靖,你早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还是为了我……为了我们。”
许守靖怔了怔,反握住了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用力点头道:
“我明白的,容月姐。不过,我也不是以前那个不把生命当回事的许守靖了……我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和你……你们在一起。”
“小靖……”姜容月抿了抿唇,杏眼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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