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白木板说。
和白老太太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一搭眼就发现孩子未满月,甄氏也不像月子中的人,再说甄氏这年纪能老蚌含珠除非白家祖坟冒出的青烟有大腿粗。
白老太太仔细瞧着婴儿的裹被,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石榴百子图,她越看那绣法越眼熟。
是了,和甄氏的绣活很相似。
白老太太虽然是一介村妇,可她见识不浅。
从婴孩的裹被上她就能推断出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谁家孩子能用那样上好水滑的丝绸,既然是大户人家,怎么会无缘无故扔孩子?又不是养不起。
哪怕是大户人家后宅倾轧,也很少对一个小丫头下手。养个丫头费什么事,长大了还能联姻给娘家带来助力。
除非——
“这孩子会不会给家里带来啥灾?”白老太太脑子一转,一句话问住了白木板。
“那能带来啥灾?”白木板被亲娘问住了,心里也有点没底。
“我没问你,问你媳妇。”白老太太剜了一眼白木板。
“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你知道其中的厉害。老白家已经被拖累一次,可不想再冒什么风险,你可是有五个儿子的人。”白老太太锐利的目光盯着甄氏,她想到了大户人家弃女的可能因由,一个让她一想起就提心吊胆的因由。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甄氏稳了稳情绪,她知道婆母怕什么,她和婆母同样怕。
“这孩子不是官宦家的孩子,家里头也没有犯杀头的事。”甄氏挑明了说。
女娃娃确实是白木板和甄氏在雪地里捡的。
这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白木板年轻时给淮城富商沈家送过新鲜菜蔬结识了一个管家。
一年前,家里生计实在艰难,白木板便带着甄氏去淮城做活。通过管家的关系进到沈府做帮工,他伺候院子里的花草,甄氏一手好绣活进了针线处。
沈家大夫人非常赏识甄氏的手艺,自打甄氏进了针线处,大夫人屋里一应衣帕都交由甄氏来绣。
大夫人性情温和善良,对待家里下人宽厚大方。每次甄氏接了大夫人屋里的活计,大夫人都会给她厚厚封赏,不仅如此还给甄氏夫妻俩拨了一间空房子住。
甄氏十分感激大夫人的厚道,就绣了一幅石榴百子图的被面送给大夫人。
沈俊山几房妻妾都没孩子,大夫人日日拜佛求子。甄氏送给她石榴百子图被面俩月后,她竟诊出身孕。喜的大夫人同甄氏说,孩子出生后和她结个干亲当成一家人走,甄氏以自己是一介农妇不敢攀附婉拒了。
大夫人前几胎都没保住,故此这胎一直瞒着,打算生下来再公布,家里一应琐事都交给如夫人处理。
怀孕五个月时,沈俊山前去蜀地收丝,在嘉陵江遇到暴雨翻了船,尸骨都没找到。
沈俊山遇难的消息传来,沈氏族长带着族中子弟上门,以沈俊山没有子嗣为由要瓜分万贯家产。
沈家族人围着沈府闹了几天,大夫人挺着肚子被如夫人扶出来证实沈俊山有子嗣。但族人不干,说肚子里孩子万一是姑娘,也没资格继承沈俊山的家产。
最后官府介入,协商出一个章程出来。若生的是男孩,族人散去;若生的是女儿,则一多半财产分给族人。
白木板和甄氏不想被沈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牵连,去年秋天便辞了工。
他们夫妻俩没和沈府签契,属于自由身,搬离沈府后,在外头赁了间房子继续打零工,甄氏给绣坊绣花,白木板在码头抗沙包。
入冬后夫妻俩攒了一点银子,打算辞工返乡。
就在返乡不久前下着大雪的夜里,夫妻俩被门外动静惊醒,还以为遭了贼。白木板大着胆子开门,赫然发现雪地里躺着一个大红包被,借着雪光一看是个婴儿。
他怕婴儿冻死,赶紧抱回屋。
甄氏一眼就发现那包被上的石榴百子图出自自己的手笔。
第二天全城都在传,沈俊山的发妻沈大夫人生下儿子后,大出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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