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先生宣布完学政要来的消息,又在讲堂里转了几圈,检查桌椅、笔砚、墨锭、书籍等物是否摆放整齐,
有三名学子桌上杂乱,当即就受了训斥,外加一顿戒尺。
卫辰在旁边看着也是暗暗心惊,这石先生还真是严格啊!
不多时,石先生走到卫辰面前,扫了眼卫辰桌上写得满满登登的十几张稻草纸,淡淡道:“书法之道非一日之功,唯有静心苦练,否则将来县试时,县尊只看你这字,就算文章作得再好,也是不取!”
先生教诲,卫辰自是恭敬受着,忙俯首道:“是,先生,学生受教了。”
石先生道:“你运笔执笔给我看看。”
“是。”卫辰应了一声,取过笔来,不蘸墨汁,浮空写了几个字。
石先生摇头道:“不对,腕要平,管要直,执笔还需再高三分。”
说着,石先生干脆亲自给卫辰示范了一下,卫辰照着石先生教的方法提笔拿笔,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
石先生对卫辰的聪慧很是满意,抚须颔首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有求学向道之心,何时起步都不算迟。从今日起,你每日至少需练十帖,不可有一日懈怠。”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还有。”石先生瞥了眼卫辰桌上那一大叠劣质的稻草纸,淡淡道:“这稻草纸容易走墨晕染,不宜练字,以后你每月可去杂役处领一刀竹纸,若是杂役问起,就说记在我石楷的名下。”
卫辰闻言自然是喜不自胜,毕竟有更好竹纸,谁还愿意用这种粗糙的草纸呢?于是忙躬身谢过。
石先生走出讲堂后,之前还正襟危坐的学子们一个个都不淡定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石先生一直以严苛示人,不假辞色,除了讲课以外向来惜字如金,何时这么和颜悦色和一名学子说过话?
“这卫辰不过是个新生,到底有何特异之处,竟能令石先生都对他青眼有加?”
“难不成,是他向石先生奉上了束脩的缘故?”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我还从没见过有人向石先生奉上束脩的,我们入学时都是把束脩交给孙先生的。”
“束脩本是古礼,没多少值钱的东西,但其中意义却是非凡,圣人说过,自行束脩以上,吾尝无诲焉。收下拜师礼,便有了师徒的名分,想必石先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卫辰另眼相看。”
“照这么说来,咱们这义学之中,岂不是只有这卫辰一人算是石先生的弟子?”
“早知如此,我当初也把束脩给石先生好了,孙先生哪里比得上石先生!”
“咱们当初进义学的时候,哪知道孙先生这么不堪,还当孙先生是秀才相公,学问定是高过石先生这个童生的,自然都是拜孙先生为师了!”
“唉,失策,失策啊!”
卫辰听到学子们的议论,这才知道古人对于这师徒名分有多么看重。
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早知道孙志高是什么德行,所以拜了石先生为师。
否则的话,自己以后见了孙志高这个草包,岂不是还要毕恭毕敬地喊一声老师?真是想想都令人作呕!
次日早学。
讲堂上,沙沙的翻纸声响成一片,不少学子都在抓耳挠腮,对着课本背诵,卫辰也拿出《孟子》大声读了起来。
昨天石先生退堂时说过,今天早学要默书,内容就是昨天他教过的。
孙先生每次上完课都会说下次考校之类的话,可从没人放在心上,因为孙先生说的话向来不作数,今日更是连义学都没来,八成又在哪个妓子身上睡过头了。
但石先生说了早学要默书,那就必定是要默书,因此谁也不敢懈怠。
不久,石先生步入讲堂,一进门拿戒尺一拍道:“现在将书本都收上来,开始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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