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胥抬头看他,眼睛血红,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怒意,只是这怒意时间很短,很快他就垂下头去,掩住了那一一瞬的情绪波动,他又变成了那个自从被“救”之后颓然的、失去新娘的新郎官。
他身上如今穿着一袭便装,那身扎眼的喜服早就被沐之秋换下,对比两日前的满面春风,他现在的脸像是落了雪的沙漠。
眼眶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的泪。
他心中大悲大痛,面上惨淡如斯,他低声道:“......对不起......”
他大概真情实感,可惜声音太过于弱小,话音才出口,就被淹没在众人一片杂乱高亢的议论声中了。
众人此刻大部分人都分得清楚孰轻孰重,所以即便是知道如今的境地是眼前这个穆胥导致,却也清楚明白,他不过就是桃花扇用来引出上官米的工具人罢了。
只要能让桃花扇的婚事满江湖皆知,穆胥还是什么胥都不重要,管他赵胥李胥王胥的都无所谓。
而且,他在桃花扇心里大概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这一点,人群中一个江湖人说的一点也不含蓄,冷言冷语地很:“想想也是,若是桃花扇对穆少庄主稍微有点情分,今日也不会把这些都摆弄在明面上去......撇清穆少庄主的办法又不是没有,但是人家就没做,明摆着就没把江湖世家的少庄主放在眼里,所以今日我们要脱困,可是指望不了他呢。”
闻言,人群中又有人张口道:“脱困指望不了,被困可是拜其所持,看来老话说的也不尽全对,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放屁!”
穆胥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直到被人搀扶起来,过了好一会,才轻轻道谢:“之秋,是我连累你......”
他以为搀扶他的人是他的表弟沐之秋,然而在开口时候声音确实另有其人:“你对不起的何止干赶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表弟呢?”
穆胥诧异扭头,看到的确实一张不悦的、方正的脸。
“彭.....彭兄?”
来人正是彭有期,彭有期之前一直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他起初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在江湖人已经开始把冒头冲向穆胥的时候,他还震惊在冯婉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消息里无法回神。
他此时过来,并不是要问罪,而是问穆胥:“穆少庄主,求你告诉我,冯婉,真的早已经死了?”
有的人提问,看起来要的是答案,是真相,其实不是。更多的人反而惧怕真相,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答案。
所以在公布真相之后,往往会得到两种结果:一种就是欣喜若狂,一种就是疯狂反击。
穆胥沉默了一阵,大概猜不透彭有期到底会成为哪一种人,只能点点头:“不错。当年是我亲自去收敛的,确认清楚。”
彭有期又问:“为何是你?”
穆胥一愣,紧接着就听到彭有期重复说:“为何是你?你和冯婉并无多少交情,甚至上官米也和穆家交情不深,为何她死了,奉神殿通知的会是你?”
彭有期质疑的不算是无理取闹,上官米算是白门出身,江湖上的白门向来都不和世家子弟走的亲近,一来本就无交集,二来走的近了怕惹江湖人议论,到时候若是有所成就,显得也不清白。冯婉虽然出身宗门,但是却也算是个小宗门,比上不足比下也不怎么有余,这也是为何当初上官米会坦然的和冯婉走近的缘故。
若是换成一个大宗门的女弟子,上官米虽然不至于生出自卑情绪,但是也不会如此的主动和殷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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