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云乔继续问他:“你要泡蚂蚁酒的时候会想着,那蚂蚁去舍身浸酒的时候,心中是有大义的吗?”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区区蝼蚁,跟我说起捏死一个蚂蚁还能判斩监候了,吓唬谁呢。”
这句话其实是玩笑,但是听在伊去的耳朵里,无异于惊雷一般。
他抖如筛糠,泪流满面:“我,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我,我只有过这个想法,并未真的做下......”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太冤枉,鼻涕眼泪止不住:“我,难道在神仙的律法里,想一下,但是心中有那么一点子的不好的念头,都是死罪一件吗?”
这倒是蒙对了。
木云乔真的点了头:“是啊。”
他很满意伊去闻言错愕的神色,一本正经和他说:“修仙弟子也好,飞升神仙也罢,只要是触及到这一方境界的,就要心无杂念,否则轻则损伤功德,重则天打雷劈......怎么样,吓人吗?”
木云乔原本是想要吓唬吓唬他,却叫伊去抓住其中字句,忙指着他道:“那你还敢陷害我死罪?!岂不是立刻就要天打雷劈!?”
他见木云乔对这话并未有什么反应,立刻补了一句:“还是你觉得这是大以?不惜天打雷劈也要让我入局?若是这样,那为何你不去画押?”
周围忽然变冷,倚靠的墙壁似乎都结了霜一般,他堪堪离开了一些牢狱的墙壁,把自己缩在一堆稻草中,依然嘀嘀咕咕:“三日,三日,你想要献祭画押,怎么样也够了......明明是你自己贪生怕死,作为一个神仙,天道有难不去拯救苍生,却要逼迫我一个受尽苦难的凡人去祭天.......这,这岂不是慷他人之慨?可笑......”
最后两个字说的非常小声,但是这件牢狱本来就十分的安静,此刻即便是一声老鼠咳嗽,怕也是逃不过的。
一声可笑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而就在伊去被这种沉默折磨得坐立不安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木云乔的回应。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木云乔嗤笑问他:“伊去,你难道果然忘了?是你自己杀了伊莱的。”
胡说!
伊去刚刚想要张口辩驳,就被木云乔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了嘴巴:“你杀了伊莱不止一次,在那龙骨岛的两百年时间里,你果然是忘了吗?”
伊去愣住。
木云乔的声音像一把重锤一样的砸来,一锤一声,一下一下的把他从尚且有一丝光明的四方天地,砸进不见天日的深渊。
深渊之下,有死不瞑目的亡魂,也有不堪入目的真相。
“你和徐师爷说的情真意切的,哭的也是真情实感,可是哭一下打一下就算了,别骗过自己去。你那一巴掌,在徐师爷看来,是懊悔自己如何有这种该死的想法,可是在你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解读,也只有你自己清楚。”
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提前惩罚。
就像有些孩子在外玩耍滚脏了衣裳,知道自己犯了错,于是就在回家之前先委屈上,憋出一脸的眼泪汪汪,提前大哭出来,惹得父母一阵心疼,最后不了了之。
而伊去在徐师爷面前的这一巴掌,在木云乔看来,和那孩子的眼泪没多少区别。
“你现在和之前的哭泣,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的女儿,而是为了你自己。所以,你真是忘了,你一次一次的,真的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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