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龙卷上连天,下接地。
中间阔,两头小。
——状似一梭。
其径长百丈!
纵然隔得老远也被那风刮得脑门儿疼,神照峰上的小卒们纷纷抱头侧身,捂紧双颊,好像从迎面而来的风中飞出一个又一个巴掌呼在脸上。
外层风势尚且如此,而况垓心?
君不见“宠渡”被托在半空,就没下来过!
老妖抬眼上瞟。
狼怪居高睥睨。
两下里不动如山。
对望片刻,老妖蓄势已满,抬起脚来猛一跺,熔岩火意自鞋底澎湃涌出,渗入地下。
这熔火是老妖在封印自己的岩浆地洞中经受两百余年烟熏火燎后悟出的大道之意,自非小可,早在封印破除当晚便初显威能,彼时若非自在老人横插一杠,就连胡离手中的“八卦云光帕”也扛不住。
——须知此帕乃天外流落至此的仙宝,其最早可上溯至洪荒封神之时!
胡离修为略有不及,固然算是一因,却非主要。这一点,从后来老妖聚化火蝠直接熔穿四宗护山大阵、致生灭顶之灾的情形,便可窥一斑。
哪怕不久前,老妖也曾火熔半山。
所费不过火线。
耗时不过弹指。
而今火力全开,个中威能较先前那一指自是天壤之别。
便见那熔岩火意一入地,方圆百丈内的地面顿时化作一汪装满岩浆的深潭!
熔浆乘风上扬,逆势爬升,呈螺旋状直抵天顶,将原本乌黑的龙卷风镀成了耀眼的金黄色,因极速飞旋以致看似静止——与老妖的风钻手同样道理,如一根撑天的柱子般杵在地上。
风势越来越疾,浑厚的风壁阻隔里外,将龙卷内部速成一界,借此截断了元气流转与感应,冥冥中再无间隙可供瞬闪。
换言之,身法已然失效,“宠渡”沦为困兽。
强闯?
突围是不可能突围的。
拳头上赫然一道涡状焦痕。
妖化后的自愈力堪称逆天,却也没能将此灼痕完全抹除。
原是风火相得益彰,互添威势。其中大半杂质早在岩浆倒卷时便被灼成齑粉,散逸无踪;残余的少量顽垢则裹在火中被甩飞出去。
蓬蓬碎火如流星溅射,扫过神照广场的风猛然带上了火气,拍在卒众脸上热辣辣的。
随着杂质被剔除殆尽,风意与火力变得越发精粹;“宠渡”拳面上的涡痕也越来越像老妖的眼睛,从中倾泄出无尽戏谑与嘲讽。
当火龙卷的颜色最终由金黄转成金白时,更连一粒灰儿的杂质也翻不出来了。
留存下来的是——
至臻的风!
至醇的火!
及至风火彻底交融,老妖“啪”一合掌,火龙卷上有的地方忽而暗了下去,变薄变淡;有的地方则亮起来,变厚变浓。
老妖再一拂袖,多余的火焰随即消散,露出密密麻麻的斜孔,——跟铜钱上的孔一般大小;而构成斜孔的,正是由风火之力合成的一缕缕弦。
弦分纵横。
金白相间。
发丝粗细。
弦交弦错,弦来弦往,也就织成了一张网!
老妖见状想一想:“这怪物皮糙肉厚,单此一招‘天罗地网’怕还欠些火候。但神刀乃是撒手锏,不可轻示人前。奈何、奈何……”转念便有了决计,“总该先试试,若不济事再祭刀不迟。”
立地观天,老妖撒开五指望狼影遥遥虚握,那网兜即刻由外向里骤缩。
从连天接地到寻常渔网。
从弦细如发到粗如柳条。
倏忽而已!
网兜像狗皮膏药一样,望“宠渡”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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