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继位,杨继宗当即便得到吏部的提拔,从偏远的云南升回湖广,而今出任正三品的湖广按察使。
“王公在县衙里面!”黎光明得知这位前程似锦的官员并非是来京山跟自己叙旧,便失望地指着县衙大门道。
杨继宗翻身下马,将马鞭丢给身后的随员,显得意气风发地走进了京山县衙。
咦?
黎光明正要跟着进去,结果看到杨继宗后面跟着一众身穿斗鱼服的锦衣卫,不由得困惑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臬台大人治罪!”肖知县得知杨继宗前来,便是急匆匆地迎了出来跪礼道。
“王公,本官寻你好苦啊!”杨继宗看到那边的王越,当即便热情地打招呼道。
原本他已经到了结屋山岩下寻找王越,得知王越竟然来到京山县,当即带着从京城下来的锦衣卫一起前来,而今终于是见到了王越本人。
王煜和胡军已经办事归来,王煜将一个如铜虎钮镇纸递给了王越,而胡军则是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爷爷痛哭。
王越接过那方镇纸,心中的悲意更甚,只是看到身穿三品官服的杨继宗出现在这里,便是不由得困惑地打量这个大明第一清官。
“王公,这是按察司使日前接到朝廷颁下来的除罪文书,因本官刚刚到任差点误了您的要事,还请恕罪!”杨继宗将免除公函拿出来递给王越,便是郑重地道歉道。
啊?除罪?
黎光明听到王越毅然得到朝廷除罪,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朝廷已经将王越除罪,那么王越不仅不需要再谪居安陆,而且还有可能得到朝廷的重新任命。
当然,这其实仅仅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可能,但王越早已经被排挤到文官集团之外,而今天子又是一个善于纳谏的好君王。
“王大人,听旨!”锦衣卫头领陆松走上前,举起手中的圣旨道。
杨继宗并不晓得这份圣旨的内容。此次说是给王越传送除罪文书,但其实是替这帮从京城下来的锦衣卫引路的,同时想知道王越会被朝廷如何任命。
“罪臣王越恭请圣安!”王越隐隐猜测自己要被重用,便跪在地上道。
陆松答了一句,而后展开圣旨念道:“圣躬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在东宫之时,便听先帝曰:越在大同则大同安,越在延绥则延绥安,越在宁夏则宁夏安……今授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特命尔督同两淮巡盐御史并运司官亲历各场,查盘清理……赐王命旗牌,除三品奏请,其余就便拏问如律,钦此!”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总理盐政?
不说黎光明和肖知县,哪怕湖广按察司杨继宗都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王越竟然被新君委以如此重任。
且不说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是货真价实的正三品京官,而整治盐政关系着大明第二大的税种收入,王越比被贬之前还要显赫了。
“臣王越领旨谢恩!”王越早前做个自己会被新君重起的梦,不想真的成为了现实,便饱含热泪地领旨道。
原本他对政势的欲望越来越淡,但经历此间的种种,他意识到华夏最可怕的敌人或许不在北边,而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官绅阶层中。
“王大人,恭贺高升!”杨继宗原本对升回湖广按察使还十分满意,但看到王越一步便重返朝堂之上,亦是带着嫉妒的心理恭贺道。
肖知县发现王越望向自己,当即是满脸的谄笑。
只恨自己此次是有眼无珠,竟然不懂得巴结这个谪居之人。
若是能抱上这根粗大腿,再不济亦能捞个同知、知府,而不是要在京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熬到退休。
“笔来!”
此话一出,当即便有机灵的书吏匆匆送上随身携带的笔。
王越现在已经得到了皇恩,摇身一变成为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对这世间的不公不再是力不从心,更不会有公义而不能伸张了。
此刻他的气血上涌,胸中的意气宛如喷涌的泉水般,持笔来到旁边的那面白墙上,当即刷刷地写下一首诗。
《赠胡大牛诗》
谪居古郢两年多,往事伤心无奈何。
正是秋收欢乐事,不知盐政已成虎。
可怜贫家欲食盐,百里之地信作闲。
今日皇恩突然至,老迈持刀再少年。
……
诗成,掷笔,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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