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东路,清宁宫。
周太皇太后过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养尊处优生活,由于闲暇的时间着实太多,故而将心思花在这饮食之上。
御膳房按时送来一份份精致的早点,而每一道都极为讲究。
周太皇太后正在慢条斯理地品尝一道御膳房送来的春山雪莲,看着便已经显得十分诱人,放进嘴里更是鲜香四溢。
只是还没等她咽下去,便看到自己的心腹女官何尚宫从外面急匆匆进来。
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何尚官这般着急,定然是发生了一些紧要的事情。只是这大早上的,而今自己掌握着后宫,还能出什么事呢?
至于外朝,虽然自己的弟弟确实贪婪了一些,但宝坻那块地已经划了过去,想必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意思过来再向自己讨赏了。
“太皇太后,怀恩因矫诏刚刚被抓到北镇抚司大牢了!”何尚宫忍着心中的慌张,来到身前努力压低声音道。
周太皇太后顿时感到嘴里的食物不香了,脸上显得不快地道:“此事可真?怀恩因何竟敢行矫诏之举?”
“昨日陛下派怀恩前去文渊阁责备万阁老,岂知怀恩竟将万安的牙牌夺了,还将万安撵出了皇宫。陛下因此事刚刚在早朝龙颜大怒,还跟群臣吵了起来!”何尚宫将自己所探听到的消息汇报道。
周太皇太后虽然知道怀恩越老越猖狂,但没有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由得愤怒地道:“这个狗东西,死不足惜!”
“怀恩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他知道的东西着实太多,会不会在北镇抚司说了不该说的话?”何尚宫自然不关心怀恩的死活,显得十分担忧地道。
周太皇太后喝了一口汤,却是十分自信地道:“怀恩固然猖狂,但他肯定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个倒可以放心!”
“太皇太后,还有一事!下官不清楚陛下因何跟群臣吵得如何激烈,但陛下刚刚已经在早朝上颁旨,派遣十二个太监前往十二营总理军务!”何尚宫看到怀恩的事情似乎并不需要过度重视,便吐露出另一个消息地道。
周太皇正想要喝一口鲜汤,突然震惊地抬头道:“若是陛下想要总理军务,还要派十二个太监直接接手十二营,文武百官岂能不阻止?”
终究是历经三朝,却是知道而今十二营其实是由三方共管。
若朱祐樘通过太监直管,且不说朱祐樘并不是宠信太监的人,此举必定会遭到文武百官的阻拦,而朱祐樘根本没有魄力做成这个事情。
别看皇帝高高在上,但很多事情其实是身不由己。远的不说,像自己的儿子朱见深对那个妖妃疼爱得无以复加,但根本谋不得皇后之位。
“下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此事确实已经发生了,十二道圣旨现在已经发了出去!”何尚宫不明白周太皇太后因何如此紧张,便如实汇报道。
周太皇太后手中的汤匙落回汤碗中,像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般,嘴角一阵哆嗦着道:“快,快派人到早朝那边截住庆云侯!”
“庆云侯怕是不来上早朝,下官这便派人过去!”何尚宫知道庆云侯自从俸禄被扣已经多日没有参加早朝,但还是听从命令派人去寻找道。
周太皇太后意识到自己的弟弟确实不太可能前来上早朝,当即喃喃地道:“完了,要出祸事了!”
皇宫大内,这里的宫殿固然是富丽堂皇,但外西路和外东路明显少了生活的光。
自从英宗废除殉葬制度后,英宗和宪宗的后宫妃嫔都安排到这里居住,很多年轻貌美的妃嫔提前进入养老模式。
像邵太妃这种诞下三个皇子的妃嫔处境会好很多,但如果连公主都没有的妃嫔,生活确确实实已经没有了念头。
王太后是幸与不幸,不幸自然是得不到成化帝的宠爱,亦是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幸运自然她是当朝太后。
仁寿宫,正堂房。
朱祐樘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王太后一副母仪天下的贤后形象,只是看到站在王太后身旁的王栏不由得微微一愣。
王栏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右臂明显负伤,眼睛还瞎了一只,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各自见礼后,朱祐樘在王太后的左侧落座,对王栏好奇地询问道:“王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前几天卑职前往宝坻执行公务,在回途被盗贼伏击!”王栏的眼神飘忽,显得心有余悸地道。
“京畿之地哪会有如此猖狂的盗贼,定是朱骥派人干的!”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当即插话,而后对朱祐樘施礼道:“陛下,此次卑职恰好有事去寻我二哥撞上那伙刺客,只是可惜没能留下一个活口,但定然是朱骥想除掉我二哥或警告我二哥!”
“王相,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休要在此胡言!”王太后对年轻人训斥了一句,而后向朱祐樘解释道:“陛下,这是我最小的侄子,他便是王相!王相从小就十分顽劣,又不懂得说话,还请陛下恕罪!”
王相跟王栏的年纪相仿,五官有几分相似,只是眉梢有一颗肉痣,但眉宇间多了一抹英气,身材显得更加的高大,而性子显得十分直率和坚毅。
“太后,你这是哪里的话,朕岂会因此生气呢!只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即便咱们是自家人,亦是不好处置朱骥!”朱祐樘看得出王相比王栏更有锐气,但仍旧打算置身事外地道。
虽然不明白王太后为何又将自己叫到仁寿宫,但自己由始至终的态度都十分明确,自己需要朱驥的犯罪证据,自然不可能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而处置朱骥。
王太后看到朱祐樘如此的态度,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特别“自家人”让她倍感暖心。
王相刚刚已经知道朱祐樘下令抓拿怀恩的事,更是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并非从不苛责下人的衣柜太子,便一本正经地道:“陛下,卑职有一策,可以利用怀恩一事做文章,或可替陛下名正言顺除掉朱骥!”
“除掉?”朱祐樘的眉头一挑,顿时生起兴致地道。
王相迎着朱祐樘的目光,显得十分坚定地道:“先帝在位之时,一些文官到北镇抚司必定受到好生优待,只是此举让先帝担了恶名,而他朱骥反倒做了好人,简直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朱骥跟大臣往来密切,哪怕免职都是便宜他,自然是要将他除掉!”
“何策?”朱祐樘捏着茶盖子轻泼着茶水,亦是生起兴趣地询问道。
王太后好奇地扭头望向这个最顽劣的子侄,只是心里并不认为他能想出多好的计谋,王相有时做事确实过于冲动。
王相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皇帝的心坎,显得大胆地道:“请陛下现在便将卑职升任锦衣卫千户,卑职必将此事办妥!”ω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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