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模样,田丰已先高看了他三分,忙请到自家屋内去谈话,又命陈豫带上纸笔一并移过去记录。
此时方听他言及母亲尚在外间,忙又呼人请到后院先歇息下。
杜畿乃是因西凉之乱,关中难存活,弃官后为避难方才行到此的。
在田丰衙署中一番交谈下来,二田、焦触轮番发问,不多时,便都发现这位关中士人条理清晰,言谈见识不俗且不说,最难得是对施政也甚有心得,非庸人之辈。
如今治下诸县中,倒以梁县最关键,城内尽为难民不说,又临颍川、南阳,位置紧要,前番邓季免去姜甫,到此尚未寻到得用者替代其,县长之位便一直空缺着,得了此人,三人脑中几乎同时闪过念头:梁县长得人也!
由田丰出言邀请出仕,听闻是梁县,杜畿暗道此地离自己想去的南阳甚近,可先将一官半职挂着,不招母亲动怒便好,若日后不得意,弃官往荆州也便宜,便点头应诺了下来。
得他同意,田丰三人自然欢喜,忙让陈豫去唤李圭来为其确认下户籍,又因姜甫前车之鉴在,河南法令也一一向他道明。
李圭入内请填,杜畿侧头过去看,不多时,便见自家那户册上书下:
户主杜畿,字伯侯,年二十有五,身高六尺九寸,人口有老母杜张氏,年五十四。初平三年十月二十三以官赐勇卒出身,核为梁县三等功民之家,户入梁县某亭某屯,应予田地五十亩,为凭。
这户籍抄写了两份,一份留于郡中,一份当送往梁县衙中,不过杜畿便是梁县长,倒时请他一并带去便是。
正事完毕,田丰命人探过,太守已自三崤山归来,便唤陈豫去唤郡府厨中备下酒宴,请邓季来主持宴请杜畿与其母。
靠前世演义和游戏知识,杜畿的名号邓季自是不知的,只当一般士人对待,相见下来,便无什么特别碍眼的举动,他不发名士痴,行止可就正常许多。
再得交谈深入,才知杜畿还曾举过孝廉,然这位张氏并非他亲母,是父亲后来继娶的,父亲死后,便由他一直奉养,宴席上看张氏对杜畿甚恶,其却能处之自如,可见是一贯如此了,这般还能以孝得名,实属不易。
即已以自家人待之,自不会让他母子俩再去城中寻空屋居住,宴饮毕,又安顿娘儿俩在郡守府中先住下。
田丰等不知的是,杜畿祖上曾出过杜周、杜延年这等高官,然到此时,家族早便没落了,在家乡并非什么豪族,他为官之前,家中余财也不多,父亲病逝得早,继母xing子甚恶,然他也能泰然相处,尽人子之孝,品行大佳。
董卓迁都至长安后,杜畿便弃官归家,可家乡时遭西凉兵掳掠,他不敢再留居,便带着继母驾牛车往别处避难,本欲往荆州去,半途却又被兵匪阻住往武关之路,只能无奈暂居弘农郡山中渡日,若非出逃前准备充足,不缺钱粮,娘俩定难熬过年余。
董卓身死,李傕入关前后,弘农大乱,山中也不幸闯入乱兵去,此番却牛、粮尽失,无奈只得出山寻活,却仍过不得武官般无奈,才领着继母往函谷关来,有继母在,一路走得甚慢,吃了不少苦,数日前方才得入函谷关,到河内来。
好不容易行到此地,方才用余钱寻百姓买到些口粮存下,但张氏见河南也算平静,她走不动路,便不再愿往南去,钱又用尽,恐日后生计艰难,这才逼着杜畿出来求官,对她来说,只要能活,杜畿在哪里做官不一样?
杜畿南下只为避难,并非求官的,然领着老人,没吃食与代步工具,想要行到荆州却是不容易,也只得勉为其难出来。
入河南几日来所见所闻,杜畿虽对这位出身贼寇的太守有些好奇,却还远远没到愿意出仕的地步。
当今之世,非君择臣,臣亦择君,这一身皮肉,也要卖个好人家才是。
一者,此地紧挨关中,他并不认为邓慕安能敌过如狼似虎的西凉军,没必要置自家于险地;再则,其等出身贼寇,不讨人喜;最后,河南用官居然不是靠察举征辟,而是自求,然后测试,他觉得有些丢人。
到河南时间并不长,但杜畿也在雒阳城中询问过些士人民众,了解下来,邓季虽不似自家之前认为的贼寇那般穷凶极恶,内心深处对此地却也有深深的排斥:河南行法极古怪,历来天下重文轻武,武将以得赐文官身份为荣,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竟赐文人、匠民武者出身,如此怪异荒诞之举,对他这样的传统士人来说,不开口责骂,还能保持淡然处之已是比较豁达的了。
按杜畿真实想法,河南不过途经,早日离开才是正途,无奈拧不过恶劣的继母,只得留下来,得了官,先到梁县再说。
得在郡守府中居住,田丰细细解释下来,他才开始真正对河南诸般行法、举措了解得全面一些,吃惊是免不了的,尚在思忖各种得失,不料两日后,邓季赠了辆马车,便催其去梁县赴职。
由郡中遣小吏陪同,杜畿驾马车载继母南下梁县,临行前,二田与焦触皆来送行,田畴又从郡衙中取出几大捆蔡侯纸,要其顺路带到梁县去分给诸亭夫子们。
(本章李圭乃书友所创龙套,非荆州刘表之臣,大家视为同名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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