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慕少艾不自觉将目光移到那几道凌乱的线条上,流露出些许复杂神色:“风大夫说的很详细。”详细到让人庆幸,对方并非敌人。
识玲珑认真点了点头:“大部分我都记住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在方才简短的交谈中,几人的氛围已经变得很融洽了,毕竟风愁别本身没什么高人架子,慕少艾又是个谈吐风趣的,加上还有个少女在旁,只要性格不是个一言难尽的,都不会把关系弄僵。
风愁别微微一笑,神情柔和:“若是玲珑姑娘担心自己会错漏信息的话,吾后面可以画个路线图,可以随身携带着。”接着就得到了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句道谢,眼中的慈爱愈发浓烈。
对嘛,这样乖巧懂事的模样才是小姑娘应该有的,但凡云霏能学到对方的百分之一,他都不会为此天天头疼,以至于留下了偏头痛的毛病。
果然还是得在回去之后把人结结实实的揍上一顿才行。保持着微笑的白衣少年摩挲了下指尖,如是想道。
会客厅内。
风愁别他们进来的时候,谈话已经进入了第三阶段,太辅正在汇报接收到的情报:“城主,方才得到长生殿传来消息,其主彝灿天,欲约城主于[不分界],再次谈判。”
软塌上,识能龙先是看了眼识玲珑的方向,见她神色轻快,明显心情不错的模样后就收回了视线,闻言笑道:“哦?此回彝灿天亲自上阵嘛,倒是引起吾之兴趣了。”
太辅对此分析道:“长生殿开出这个条件,谈判的目的正是泪阳惑星第三地,并以吾城神泉为交易条件。”
识能龙倒显得不怎么担心,还有心情进行打趣:“原来他们并不相信神泉已毁,还懂得利用手上有利之物,引出真正的不老神泉所在之处。”
苍微垂眼眸,若有所思道:“看来长生殿果真掌握第三地。”
靛羽风莲结合先前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了猜测:“风水禁地设下阵局,除了希望损伤中原的力量之外,应该也是为了隐藏第三地。”
“没错,所以在风水禁地被破,莎罗曼、血断机皆不敢说出真正的地点,这第三地,应是关切着长生殿秘密之所。”
靛羽风莲风莲听出话外之意:“弦首以为血断机已知情?”
苍轻轻颔首:“为保自身之命,吾能谅解。”
太辅并不打算牵扯其中,毕竟不老城已经为此毁过一次神泉:“泪阳奇象既是中原事务,是否由中原人自行解决,神泉已毁一次,难保第二次能护其周全。”
“这嘛……”
靛羽风莲摇了摇毛绒绒的莲花团扇,垂下眼帘,眼眸轻动,熟悉他的慕少艾一见到这副神情,就知道某个黑心莲花又在想着怎么拉人下水了,接着就听到对方以极其无奈的语气叹道:“非是中原人不愿自行解决,而是长生殿条件如此呀~再说,长生殿约谈者仍是不老城。”
可惜人家太辅并不吃这套:“虽是如此,不老城应可置身事外才是。”
识能龙却是有着另外的看法:“太辅言重了,谈判非是决策,神泉交不交出,非是长生殿能掌握,即是吾也十分兴趣于长生殿尚有何种重大之秘。”
“城主。”太辅皱了皱眉,显然不太赞成,不过也没有再一味的否决下去:“万一此乃长生殿之局,意在与城主连命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有刀影不留踪的身亡在前,谁也不能保证长生殿是不是打着悄然下咒,让不老城城主与殿主连命,令他们投鼠忌器的主意。
识能龙轻松的神色微敛,带着几分凝重:“此点确实不得不防。”
苍顺势提议道:“不分界之行就由吾与风莲陪同如何?”
有擅长术法的六弦之首陪同,就算长生殿真打算下[连命咒],也做不到无声无息,更不会有那个机会。
识能龙自无不可:“也好。”
太辅有些不放心自家城主身边都是外人,毕竟如今才刚刚合作不久,还没建立起稳固的信任:“城主,让太师也随行吧。”
对于自家太辅所顾虑之事,识能龙心知肚明,因此没有拒绝:“自是可以,就请太辅守城,至于药师和风少侠……”
“吾对术法略知一二,若城主不弃,吾可以留下来帮忙稳固阵法结界。”风愁别微微低首,语气谦然,一副让他干些杂活都没问题的温和态度。
慕少艾耸了耸肩,语调轻快道:“哎呀呀~老人家我只会一些简单的把脉疗伤,有风大夫在,老人家我也只能打打下手了。”
此话一出,成功让风愁别和少女的嘴角默契抽动了下,眼中掠过一丝无语。
两人说得一个比一个谦虚,识能龙却不能真的因此轻视了他们,有些话听听就行了,方才庭院里的交谈他听到了一部分,心里自有成算。
“那就有劳两位与太辅一起守城了。”没有多说什么客套话,直接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城主客气了。”风愁别忍不住看了那圆滚滚的身体一眼,虽说是个化体,但却是真心在乎武林上的事情,对维护着和平的江湖人也是有礼相待,不然也不会让慕少艾进入城中了。
赴约一事,晚到的一方会不自觉弱了气势,因此定下人选后识能龙就带着人离开了,在离开之前,苍下意识望了眼会客厅的位置,只见风愁别和慕少艾来到太辅面前,询问接下来要做的事,没事干的少女则和识玲珑去了后花园,说是要教她怎么养宠物。
看着一切再正常不过,而且风愁别身边还有慕少艾一起,想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苍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火焰魔城外。
遍布烈焰的荒芜之地上,身着雪白僧衣的佛者与一袭黑色恶氅法袍的魔者遥望对立,一者神态悲悯慈和,双目微阖,一缕雪发自兜帽中垂落,眉间一点朱砂梵印,如同盛开在污浊中的佛莲,散发着莹莹圣光,佛气萦绕;一者邪魅冷煞,相似的面容遍布黥落异纹,隐含讥讽,眉间是如同镜射般的逆反梵印,灰黑色的发丝随意散落,如同被污迹玷染的苍茫白雪,配上截然不同的阴沉魔气,处处都透露着亵渎之意。
两个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存在对立而站,视线却放在了不远处的黑衣刀者身上,黑衣刀者背对着他们,沉静冷然的眼眸注视着身前杂乱无章的焰石,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并不常见的漩涡眉微微皱起,神情专注。
忽然,火舌吐焰,红色的火道之中,浮现一道新的异度之门,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周身却是魔气萦绕,不见往日正气姿态。
佛者神情微动:“他是……?”
魔者暗讽解惑:“朋友,多么光辉灿烂的形容词,为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果这位刀者敢单身进入这道异度之门救人,那么,吾袭灭天来就任你处置,如果他放弃救人……”魔者转移视线,望向佛者那慈悲的面容,微微勾唇:“那么一步莲华,你的生命就是我的,如何?敢赌吗?”
一步莲华不见任何动摇:“我信任以命相交的朋友,但赌命,就赌上自己,吾愿亲身进入魔界。”
“这样就失去赌的乐趣了,一步莲华,今日你会明白有情也会变质。”魔者又是一笑,尽是对人性的轻蔑:“这注友情之局,我袭灭天来赌上刀者会回头离去,放弃他的朋友。”
一步莲华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拯救重要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回头的意念。”
袭灭天来又看向黑衣刀者,别有深意道:“刀者,我与一步莲华的性命,以及能否拉回你的朋友,就在你的决定了,好好的观察,也是好好的考虑自己该不该冒这个险,或许连你也会万劫不复……怎么了?”
却是一步莲华轻笑了声:“言词灿灿的袭灭天来,让我感到一丝魔的紧张。”
“哈哈哈,彼此彼此吧,记得你时常说的一句话,佛魔就在一线之间,说不定,刀者也会一步成魔。”
一步莲华拨动手中佛珠,语调和缓:“或遇魔障生,或逢鬼路难,念彼观音力,时悉不敢害。”
魔之障,佛之心,黑衣刀者踏出稳然之步,立足异空间之前,准备进入异度魔界,却在一步踏出后,莫名踌躇不前。
袭灭天来见此,唇边讽刺更甚:“踌躇不前,踌躇不前,你们口中所谓的朋友情,也做不到义无反顾的决心嘛。”
一步莲华平静应答:“身入魔界,无法知己知彼,就该步步为营,这不是做不到义无反顾,而是为挚友谨慎而行。”
“呵,口口声声的朋友情,但是我等不耐烦了。”
“你想怎样呢?”
袭灭天来道:“你总是认为自己的信念永远都是对的,我听得很厌很烦。这样吧,不如这次,你就自己试试你的信念。”
一步莲华:“加上的赌注,就是你要我一同进入异度魔界吗?”
“然也,我们就来试验,圣尊者一步莲华,脱离我这恶体之后,是不是真的超凡入圣,完全不受天魔所惑。”说到后面,已是毫不遮掩的恶意。
一步莲华对此并无异议:“只要这场结果分晓,你获胜了,想怎么做我不会有第二句话。”
“你也是有所顾忌吧?”
“我只是不想混为一谈。”
佛魔心理争锋,忽尔,黑衣刀者再度有了动作。
袭灭天来看向快要接近入口的黑衣刀者,意味不明道:“你我的性命,只差一步了。”
一步莲华:“嗯……”
黑衣刀者注视着门后的身影,沉息纳气,低声唤出那声称呼:“叶小钗。”
得到的,却是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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