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华掀开被子打开衣衫,看到自己的伤口被细致地包扎好了,绷带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药味。身上其他几处小伤,也已经被上过药,包扎了起来。
独孤华拉拢衣衫盖上被子,怔怔地发了半天呆。
吱呀一声门响,一个年轻人拿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独孤华醒过神来扭头一看,正是上次帮自己包扎的人。
年轻人看到独孤华醒了过来,脚步顿时一停,尴尬而又谨慎地说:“姑娘醒啦,我给你熬好了稀粥。既然姑娘醒了,就趁热吃一点吧。”
言毕,年轻人将稀粥放到桌上,又点亮了桌上的油灯。随后过来想帮助独孤华起身。
年轻人本有点犹豫不敢伸手,看独孤华并没有任何表示,就一手小心地扶起独孤华,另一手将自己的一包衣服塞到独孤华后背,将独孤华略微垫高。
独孤华默然无言,微微把头转向内侧,避开年轻人的视线,但是对年轻人的举动却没有任何反抗。
年轻人拿来稀粥,细心地吹凉后喂进独孤华嘴里。一边喂,一边向独孤华解释目前的情况。
年轻人名叫陈清溪,是位大夫,精通医术,尤擅治疗外伤。太白山有很多疗伤圣品,所以每年他都会抽空来药王谷住一段时间,采集药草,有时候也会进到太白山深山里采药,有时候就去药王谷附近的村寨里向当地人收一些药材。
三天前他在谷里救下独孤华,发现独孤华伤口已经腐烂化脓,而且引起了高烧,就不顾男女之防立马将独孤华带回小木屋施救。
陈清溪一边说,独孤华一边默默听着,原本警惕的心情,随着陈清溪的述说略略放了下来。
陈清溪笑说:“幸亏姑娘遇见的是我。姑娘伤势严重,若是遇见别人,怕是救不回来了。如今姑娘的烧已退,人也已经清醒过来,说明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复。只是……”
陈清溪说到这里,忽然有点犹豫,说不下去了,表情带着点怜悯。
见陈清溪话语停顿,独孤华狐疑地转头看向他。屋里顿时一阵尴尬的沉默。
正当独孤华忍不住要开口询问时,陈清溪却转移了话题:“尚未请教姑娘芳名。为何会在此处,为何会受此重伤?”
独孤华按先前想好的口径回道:“奴家名叫古雁,住在附近山里。家人均已过世,奴家一个人生活。前几日在山里遇到一伙强人,奴家拼死逃了出来。逃的时候不分东南西北,不知如何到了这边。幸得大夫相救,古雁感激不尽,来日当衔草结环报答大夫。”
陈清溪闻言深深看了独孤华一眼。独孤华从干歧突围时便换上了普通百姓的服装,但款式看得出是凉国服装,而且她姿容美丽,气质高华,双手并无老茧,不像山里村姑。
但他没有多问,颔首道:“救死扶伤乃我医者天职,古姑娘无需介怀。古姑娘遭遇着实可怜。只是如今姑娘伤重,还需节哀,保重身体,多多休息,待痊愈之后再做打算。”
独孤华(现在应该称之为古雁)听得陈清溪并未起疑,松了一口气,然后犹豫了一下,尴尬地欲言又止:“前次……对不住……”
言毕苍白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
凉国民风开放,并无其他三国那么严格的礼法,女子也多豪爽。但当时的情景,凉国再少礼法约束,独孤华再大方,对一个少女来说,也是很羞耻的事情。若是换成东昊的节烈女子,怕是受不住上吊都有可能。独孤华磊落大方,虽然羞不能抑,却也恩怨分明。
闻言陈清溪也尴尬不已,赶紧转移话题:“无妨,无妨。姑娘现在虽然醒了,但是伤势仍重,且先躺下休息一会,过会我给你拿药喝。”
古雁听到躺下休息四个字,又脸一红,困窘起来,看看木屋,看看陈清溪。
见古雁的表情,陈清溪也有点窘,指指放在一旁的铺盖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姑娘放心,清溪对姑娘绝无非分之想。这里只有这么一间屋子,情势所迫,还望姑娘担待些。待姑娘痊愈后,清溪绝不会跟任何人说起此事,破坏姑娘的清誉。”
古雁红脸微微点头,算是认可。古雁虽为女子,但相当务实,无可奈何之事,她便不再多想。
这夜古雁入睡前,睁大眼睛盯着屋顶,感怀着亡国的凄凉,思念着亡故的家人,担心着被四处追杀的国人,满心痛苦。
古雁,孤雁,如今,自己真如一只孤雁,不知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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