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的日子过得到底是锦绣繁华还是不可言说呢?
那晚,程嫣很想问这句话,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口。
当年的阿娘才真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作为真定王一系三代唯一的一个小娘子,阿娘一出生便以庶女的身份被册长宁郡主,阿婆也母以女贵被册封为侧妃。
嫁人的时候,千挑万选定了程家嫡长子,入门有喜,隔了七年又生了她这个嫡女,夫妻二人很是过了几年甜美的日子。
如果,生活就能永远停留在这里该有多好!
程嫣印象里的阿爹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哪怕对着一只受伤的小狗也有着很重的怜悯之心。
可是……
没有人想到,没人能够想到阿爹居然剥夺了大哥身为嫡长子的继承权,把祖宗基业和家产一股脑全都给了自己的弟弟,连一点点念想都没留给阿娘。
程嫣还记得当初阿娘呆呆傻傻的,仿佛魂魄都被阿爹给一起带走了。要不是她一直哭,也许阿娘真的就那么走了。
程嫣怎么都想不明白阿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怎么能就那么狠心的在最后时刻把妻子儿女弃之不顾。诚然,她阿娘手中是有着大把的嫁妆和护卫,可仅仅因为他的儿女不缺爹爹这点东西,他就能随意剥夺儿女本该拥有的东西吗?
在外人的眼中,程家程序是一个风光霁月的美男子,在阿娘眼中,他又是怎样的呢!这可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程嫣叹口气,将手里光秃秃的花梗丢到水里。
反正在她心中,她已经不再认那个是自己的阿爹,那是自己的家了。
可她依然姓程,永远变不成真定王府正经的小娘子。所以她骄傲,却从不敢娇纵。
程嫣再次从素蕊手捧的花束中抽出一支菊花,将花瓣一点点扯下,丢在水中,看着水里的鱼儿们追逐着花瓣游来游去。
刘勇很是烦躁。
如今已经是秋收季节了。下邳怀远两郡被他用心经营了两年,却被赤眉老儿摘了桃子。定山民生凋敝,收上来的粮食恐怕都不够一年的口粮。而那些大户在本地根深叶茂,让他又不敢大肆搜刮。
现如今,他不仅要操心自己的粮草,还要操心定山的民生,更要操心那些大户在背后搞的小动作。而这一切,都可以用一个东西解决——银子。
问题是他压根就没银子!
这几天,他和真定王见了不下五六面,一口一个王叔皇侄叫的不要太亲热,却只得了一句要他安心住下,一切都有王叔在的空话。和刘池几个兄弟喝了多少次酒也没见任何人去帮他说项。
再拖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弟兄们交代。
和伍淮安合计了多次,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程嫣身上,看能不能在这个真定明珠身上得到意外之喜。
可他刘勇怎么说也是外男,总不能傻愣愣的直接登门拜访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娘子吧。
就这么拖了几天,才听说程嫣在花园的水池边喂鱼。他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看看能不能来个偶遇。
到了花园,果见程嫣依在水边的栏杆上,往水里丢着什么。
刘勇深吸口气,整了整衣冠,才装作赏景的样子,施施然沿着湖边廊道走去。
刘勇这幅样子早就落在了素蕊的眼里。看到人果然往这边过来,忙不迭地拽着程嫣的袖子,“小娘子,小娘子,那个刘勇果然来了。”
但凡来拜见真定王的,就没有不找机会来单独见小娘子说上几句话的。尤其是那些有求于真定王的,都想在小娘子身上打开个口子。看来英雄如刘勇也没能免俗啊!
“程七娘子!”刘勇站在了程嫣面前,一恭到地,礼数不可谓不周到。
程……七娘子呀!
她都快忘了她在族中排行第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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