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里,张伟一直在忙公司资产评估的事情,连学校都不去了。
至于那部手机,虽然它总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伟的视线里,像一块唐僧肉一样诱惑着濒死的宿主,张伟却刻意对这部手机选择性失明。
是啊,根本没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只要把公司卖出去,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
如果站在投资者的角度上看,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这是基本规律,股权投资也是如此,就像是一场赌博,当你投资一家创业公司后,从成立、到成长、到成熟,这其中会遭遇很多的问题导致公司无法朝着预期的经营目标前行。
或许是市场变化、或许是竞争乏力、或许是政策调控、或许是战略失误、或许是创业者内斗、或许是投资人掣肘、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死在创业的路上,那时投资人自然是难以如愿,运气好的或许收回本金,大概率是血本无归。
但综合考察下来,张伟发现自家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链断裂,几个项目如果继续做下去,未来的预期收益将会十分可观,绝对能让风险投资者们数钱数到手抽筋。
林海既然觊觎他的公司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优势,不管谁接盘了这些项目,至少都能赚上几个亿,所以在制作并购意向书的时候,张伟对公司进行了8000万的最低估值,这已经是血亏了。
这次他准备了五份并购意向书,从两个亿到最低的8000万,中间有很大的谈判空间。
但张伟终究还是太低估了现实的险恶和残酷。
当他带着五份意向书再次登门拜访林家别墅时,张伟看见的不只是林海,还有自己家里最大的风险投资者李军。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总来了?坐吧!”
林海淡淡招呼一声,语气冷淡,虽然称呼变得正式了,也只是正式的羞辱而已。
张伟沉住气,和李军打了一个照面,惊疑不定地坐了下来,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份协议,“这是我们公司针对贵集团的并购意向做出的预案,都在上面写着呢,请您过目。”
林海看都不看,也从茶几下面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协议,“张总,请签字吧!”
那是一份无偿兼并协议!
在协议中规定,林海集团兼并星海翼股权投资公司的同时,也承担了张伟所有的债务,当然比起未来的收益,那点债务根本不算什么。
张伟看过协议后,目光直视李军,“李叔,这是什么意思?”
“小伟啊,这是我们所有风投的意思,你就认了吧。”李军微微低下头,不敢迎接张伟的目光。
张伟知道,林海和风投已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共识,而作为这家公司的实际法人代表,他确实承担了无限连带责任,一旦公司破产,除了承担企业债务分到自己名下的份额外,还需要对企业其他投资人名下的债务份额进行清偿,赔到倾家荡产为止。
尽管张伟很想撕烂这份协议,但他没有意气用事的资本。
他可以睡大街,可以什么都没有,但福伯怎么办?
一个60多岁的老人家,难道要陪着自己流落街头吗?
“怎么样?年轻人?”林海淡淡的笑容中带着胁迫,甚至带着一种无微不至的体贴——那是一个老刽子手对行刑对象的那种体贴。
张伟冷冷地看着这个肥胖的男人。
贪婪的疯子!
此刻的林海充满了自以为是的得意,露着猥琐的脸,眼睛射出狡诈的光,像一滩生蛆了的软体动物那么恶心。
“不用考虑了!”张伟惨淡地笑着,屠刀落下,他在精神上已身首异处。
张伟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份意向书被递到了林海面前。
张伟纵然再洒脱,此时心中也免不了的巨大刺痛。
这家公司从他出生时创立,已经陪伴他度过了22个春夏秋冬,是父母留给他最宝贵的礼物,现在却毁在了他的手中,何其无奈!
林海眼中闪现出兴奋和贪婪,明年他就要竞选市议会议员了,这需要市民投票来支持他,但想要获得市民的支持,他就得做出对市民利好的承诺。
林海的承诺是,未来五年之内,在闵江投资十个亿建造500套廉租房。
当然,这是一个赚不到钱的慈善项目,就算他这样的地产大亨也负担不起,所以才需要星海翼这样的机构来为自己融资和止损。
至于张伟这样的可怜人……
也许,可怜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吧!
“到手了!”接住合同的一瞬间,林海一阵激动,结果却从合同上感觉到了张伟的不舍,“怎么,你对这份无偿兼并协议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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