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卒一口啐在了她面上,扯着公鸭嗓子嚷嚷:“小崽子你那是甚么眼神儿,要吃人吗?厉害啊,可再厉害有甚么用,今后还不是要进教坊司,做窑姐儿,哈哈哈哈哈。”
抱着她的女子用袖子擦掉她脸上的唾沫,哭腔道:“小六,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余知葳死死抱着她的胳膊,滴滴答答朝下掉眼泪,面上鼻涕眼泪糊成了一团,表情却依旧狼崽子一般凶狠:“畜生不如的东西!”
“诶哟哟,小兔崽子嘴还挺硬。”那人面目狰狞,龇牙咧嘴转过头来,“我倒要瞧瞧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硬!”
那人“铛啷”一声抽出刀来,直直就冲着余知葳心口刺去,半分也不含糊。
“不要!”抱着她的女人撕心裂肺喊起来。
生死面前,鲜少有人不会害怕,余知葳在那刀刃的寒光前闭上了眼睛。
没觉得疼,只是好似溅了一脸温热的血。她睁开眼睛,眼睁睁瞧着银色的刀尖儿,从另一个人的身体贯穿了过去。
“大哥哥!”余知葳一个激灵脱口而出,浑身冷汗热汗一齐淌了下来,四肢百骸的血液一口气全都冲上了头顶。
这时候她才觉得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她脱力一般躺了回去。
是梦。
“烧得这么厉害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个她很不想听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烧得都魇着说胡话了。”
余知葳朝里面偏了偏头,哑着嗓子道:“世子爷千万别误会了,我喊的可不是你。”说了话便觉得嗓子痒,她用力憋住了没咳出来。
她喊的那是她的亲大哥,少阳王顾家那位世子爷,人已经过世七年了。
她闭着眼睛,微微叹息,甚么时候自己金贵成这个模样了,淋一场雨就要发热,果然这种金尊玉贵的日子过不得。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烧得太狠了,余知葳鼻子酸眼睛也酸,终于没憋住咳嗽起来,而后眼泪就跟着一起留下来了。
她哗啦一下把被子扯到头顶盖住脸,只听得见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别看了,我嫌丢人。”
紧接着又是长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听见他道:“做了甚么噩梦,醒来还哭得这么伤心?”
不是噩梦,只是些很久之前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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