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感同身受,在那样一种压抑的母爱下,如果换做她,也会崩溃。
麦田里,有许多研究生放养的昆虫,它们挪动着肢体,在小路上飞快地向前奔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突如其来的鞋底压扁在路上。
它们跑的太快,没来得及预测未知地风险。有时候,正确的方向比盲目的奔跑更重要。
大人们总是提着鞭子赶着孩子跑,他们没有地图,不知道前面有可能是险峰,有可能是深渊,当家长们赶不动的时候,我们就会在崇山峻岭里迷路,在深渊里命丧黄泉。
林悦建议陈语檬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陈语檬拒绝了,她认为一切的曝光都是耻辱,是锁住她的荆棘。
她宁愿背负勒痕,也不愿被看透过往。
深秋的早晨,天还没亮,田径场上就出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
“我下周就不来了,运动会马上就要开幕了,我该打比赛了。”
“哦。”林悦答应着。
“你不挽留我一下?”
林悦突然想起麦田里的陈语檬,她加快了脚步,把詹森杰远远甩在身后。
“我不来,你是不是很开心?”詹森杰在后面喊着。
林悦没有回答,世上有那么多像陈语檬一样穷苦而又缺少关爱的灵魂,也有那么多有钱并且自我的躯壳。
陈语檬是低保家庭,他父亲在工地施工时受伤,抢救无效离世,患心脏病的母亲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一旦遭受打击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
林悦看着漫天晨雾,想起手术后正在恢复的韩琳,不知道她还会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会不会也像陈语檬的母亲一样,把十八年的培养赌在这四年上。
她跑了好久,直到体力耗尽才停下来,她双手扶住膝盖,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你怎么了?又不说话了?是我停止后,效果又反弹了?”詹森杰从雾里跑过来。
林悦看着他,“你怎么有四只眼睛?两张嘴……”她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林悦醒来时,床边放着面包和牛奶,一看包装就知道是詹森杰经常吃的那种死贵死贵的面包。
医护室的阿姨给林悦递来一杯葡萄糖,“化验单显示,你低血糖严重,以后不能不吃饭就跟男朋友跑步,我刚才狠狠批评了他,你以后也要注意!”
林悦已经没力气解释詹森杰不是她男朋友,她看出去的东西都是白色的小点,要不是还能听到阿姨说话,她真以为自己已经升天成仙了。
“这些药回去开始吃,不要一天只吃面包,这东西没什么营养,回头跟你男朋友说,让他好好珍惜你,不然就分手!”
阿姨圆圆的脸,生起气来像《爱宠大机密》里那只反差萌的兔子,林悦低着头一直在笑,她已经好几天没这么休息过了。
中午一下课,詹森杰就来医务室找林悦,他进来时林悦正吃着红红绿绿的药,他摸着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该每天给你投喂面包的,你和我不一样,你动不动就晕了,有点吓人。”
林悦喉咙的胶囊怎么都咽不下去,她拼命咳嗽着,詹森杰上前拍着她的后背,用力过猛,把林悦五脏六肺都快拍碎了。
“咳咳咳……别……拍了……”
詹森杰站在旁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快把我拍死了。”林悦咳嗽着,脸色发红。
“你是不是热啊?”詹森杰觉得她脸色有点不对劲。
“我不热,就是烧的慌。”林悦靠在床头。
“你吃冰激淋吗?我给你去买一根。”
“我还真想吃。”林悦本来想试探一下,结果詹森杰真的出去买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詹皇这么听话呢。
詹森杰回来的时候,医生正拿着温度计看示数,“38.9℃,得再化验一次,有可能是流感。”
林悦被隔离了,詹森杰拿着甜筒也被阿姨骂了一顿。
“我怎么说你,早上才说了不要只吃面包,你这就改伙食啦?你看你拿的这东西,病人能吃吗?你女朋友还能撑到今天真是奇迹。”
詹森杰在医务室外听着阿姨的唠叨,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玻璃被报纸贴住了,他不知道林悦是什么状况,怎么莫名其妙就发烧了呢。
护士拿着退烧针走了进去,詹森杰颇为同情,从小他就怕这东西,怕生病,怕住医院,更怕见医生。
现在他不怕了,因为生病的不是他。
也因为他愧疚,自责,在漫长的等待中担心着躺在里面的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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