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那顿别扭闹得,皮皮在池慕酒面前杵着都觉得尴尬。她想找个借口离开,又不想回医疗舱里蜷着,极不自在地挠了挠耳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池慕酒能坐上首席执政官的位置,定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主。皮皮心思不深,她想什么说什么,他听音色都能明察秋毫。
于是,池老师不要钱的东风,便随手就借了。他春风拂面,一脸浅笑问她:“从技术层面上讲,追踪芯片是否可以监测人体健康状况。或者说,是否可以监测到九尾狐病症的发展情况?”
讲技术,鹿小姐不比高等学府的教授逊色。借得池老师的东风,她更是剥洋葱捣大蒜似的,一层一层的分析得极为透彻:“追踪芯片可以监测生命值,具体的患病情况没有办法检测。病毒和人体细胞同属生命体,它们的能量磁场,在编程里是同一个代码,芯片没有办法区别。九尾狐病毒属于人造病毒,它可能会有另设的程序编码。理论上讲,特制的追踪芯片可以识别九尾狐病毒。临床应用是怎么回事,得把芯片取出来研究一下才能确定。你知道,我不是学医的……”
“有道理。取出来研究一下。”池慕酒不等皮皮说完,十分中肯地接受了她假设。
皮皮涉世未深,很多技术性的设想,都停留在理论层面。她随口说的想法,能得到首席执政官的肯定,尽管是伊甸园卸任的首席执政官,也是重量级的认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从脚底蒸上天灵盖儿,让她感觉有点飘。“我,我可以吗?听说管控局的追踪芯片装置非常精密,位于第一颈椎,牵涉各大神经系统。如果强行拆卸,搞不好可能超高位截瘫。我不是学医的……”
“听说,你考入医学院的成绩相当不错,至少医学基础是不错的。可以试试。”池慕酒军校老师做久了,对叛逆期熊孩子的心理拿捏得极准。他一剂鸡汤拌鸡血,来一针,都是往人命脉上扎的。夸人的话,他说得励志,又贴心,听起来还不逆耳。
“我试试。”皮皮知道逃亡途中的拼装机甲,医疗条件有限,还是答应了。“我妈妈是医生。我得给她发个通讯,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四面楚歌的逃亡路上跟家人通讯,很容易暴露行踪,还可能牵连无辜。云歌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声色俱厉地训了皮皮一顿:“赤霄什么人,你了解他多少?他想假人之手摆脱追兵,你还白莲花做派,拿芯片做研究?自己给流放犯当枪使也就算了,还想连累老妈。你这样的女儿,不生也罢。”
皮皮难得没跟云歌唱反调,熬夜画图,做了一个“隐藏通讯轨迹的方案设想”。
方案原理很简单,就是把通讯中的视频和录音拆开。再将视频和录音,拆成不同波段、不同音频。每条拆分的信息,都走不同路径发送,并在途中利用其他星球大气层的反射改变路线,最终到达准确的目的地。在进入通讯目的地后,不同波段、音频的光和声音在事先设定的格式中相遇,再组合成完整的通讯视频。
就算其中的某个波段、或者某个音频,在中途遭遇捕获,也不会影响通讯的大致内容。
敌方捕获单条信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完整的通讯内容。推测通讯两端的目的地,更是难上加难——从技术层面上讲,实现反射的星球是运动的,还是球面反射,捕捉到其中一条信息,要反推路径都很不容易。几十条波段逐一反推,更难;从常规逻辑上讲,没有完整内容的单条信息,在通讯技术理论中属于无效信息。极少有人会去猜测,它是拆分后的通讯视频。
理论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却没那么容易。尤其是在通讯接收端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发送端必须单方面计算好视频和录音的拆分方式、往返路径,精确到毫秒,才能保证它们在同一时间到达目的地。
皮皮借用幺鸡的超级计算机,算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中午,她才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找云歌的金属球。
他不是蹲在主控室里开机甲,就是趴在“观景台”上看风景,很好找。
云歌还在赌气,没换池慕酒开机甲,皮皮是在观景台上找到他的。
金属球一脸小骄傲,谁来都不讲话。皮皮不跟他客气,背对星空,坐地上就给他讲方案。他也没有拒绝,转身看见投影上复杂得无与伦比的工程图,感觉脑袋有点大。
全程两小时零八分钟的方案汇报,云歌一句话都没说,极有耐心地听皮皮“墙上画画,纸上画画,一片鬼话”。
听完,他给了个特别牙疼的评价:“闲得慌!”
皮皮内视的角度,似乎看到云歌审视方案的眼神都是宠溺的……
没得到云歌的许可,但他至少没有枪决方案。皮皮权当他是默许,顶着一双狂飙小心心的熊猫眼,欣欣然下楼录通讯视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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