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繁华喧闹的街市,此时陷入一片静谧。
沉降的灰雾之纱,隐约浮现稀疏的怪影。
渐渐的,怪影愈来愈多,传来声声怪异的吼叫。
灰雾不能阻挡二人的视线。
它们半跪在地,不断抓挠自己的身体,指甲里积满暗沉皮肉,浑身都是裂口,渗出浊浊暗流,血肉外翻模糊,表情痛苦却也极度的狂热,实在触目惊心。
如是远观,已分不清男女。
泉铭与白沉雍匆匆潜行,从它们身侧越过,声响虽轻微,但也足够明显,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一路杀死数十魔人,泉铭没有做作掩饰,将他们的魔魂统统收走,当着白沉雍的面尽数吞下。
此人并非愚蠢之辈,再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前方十数个人影,身材较为高大,手中持有武器。
在它们反应过来之前,泉铭身影数次消失,手臂插入其腹部,将魔魂逐一生生抽出。
泉铭将这十来个魔魂,捏成头颅大小的黑球,一口口将其撕碎吞噬。
白沉雍始终目不斜视,保持着潜行的速度,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怪异与不和谐的感觉。
很明显的,邱锋被人夺了肉身。
白沉雍虽没有给邱锋复仇的想法,但此人身上透出极其危险的味道。
数次起了杀机,又强自压了下来。
之前明明隐藏了所有气息,还是被泉铭看破了行踪。
看不透对方修为的深浅,贸然揭穿是愚蠢的做法。
白沉雍此时亲眼所见,此人闲庭散步,杀死众多魔人,当面抽魂吞魄,赤裸的魔道行径,亦在警告自己。
感受到泉铭的气息不断地增强,白沉雍有些按捺不住凛然杀机了。
“这妖人的修为,我看不透……要么深不可测,要么有术法掩盖……”,白沉雍平静的表象下,终于产生了不安和焦虑,按下的杀机再起,“他没有理由留我命在,想来应是故弄玄虚,欲要将我镇住!”
想到此处,下了决心。
白沉雍掩去异状,将心中杀意内敛,翘起了两根手指。
这魔力低微不纯,腹中泛起恶心,泉铭忍不住蹙眉。
见白沉雍动作,泉铭突兀笑道:“阁下九方查探颇久,确切地点应是知道了,既然你救人如此迫切,那便交与我去做。”
白沉雍目光一闪,放下翘起的二指,从储物袋拿出一个竹简,放在眉心用神识刻印一番,随即向旁边一丢。
“阁下莫要无端猜疑,白某还不屑在图上动手脚。”
泉铭一把抓住竹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逐渐皱起了眉头。
白沉雍诧异地看了泉铭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何到了现在还如此装相。
他不想与泉铭撕破脸皮,但也不想和泉铭同行,只得耐心解释道:
“道友将其放在眉心,用神识查看即可。”
泉铭冷笑一声,将竹简一口吞下,身躯顿时重叠。
而后走出八人,化为九道紫芒,各自向九个方位疾驰而去。
留在木简的神识被毁,那是他最后的试探。
白沉雍的脸上即刻浮现异样红润,终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面色转而阴沉如水,隐隐还有惊惧在内。
“他要那方位究竟要干什么!”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压下心底的不安,方向不变继续向南。
“我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获得邱锋的记忆,也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计划!”
白沉雍一改温润如玉,神色变得极端偏执,放肆狂笑道:
“老东西当真托大,以为使一些小把戏,真能扶乾坤于既倒?!他们又怎能知晓,与真正的力量相比,两国胜败,王权兴衰,万兆生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仅存笑话流传于民间,千万年后,日照风摧,终究被黄沙深深掩埋!”
…………………………
黄泉关外十里红枫,密密麻麻地跪满了人。
南朝颂立于天上,仰视清冷的摇光。
他此时满脸通红,异常兴奋地说道:“看破一切虚妄表象,你等总被雾纱掩埋。”
地面跪伏的凡人们,他们疯狂自残的举动,使得红液汇成溪流汩汩。
淌过枫叶,渗入泥土,树根吸收。
浸染枫叶愈加妖艳,呈现它原本的模样。
枫树很快褪去旧叶,凝结片片猩红新枫。
新生与寂灭相互交替,盖上层层连片红褥,掩去狰狞狂热与执拗,得以于此地获得短暂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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