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什么声音?”叶青棠问出口便顿时反应过来,像是听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赶紧挂断了电话。她也不是纯-情选手,但当下还是耳朵都红了,心想清舒姐姐还是要更会玩一些。
应如寄已从浴室出来,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做妯娌?”
叶青棠抓了个枕头扔过去。
应如寄一下便接住了,往床上一丢,膝盖跪在床尾,紧跟着捉住她的足踝,直接将她拽了过来。
“你干嘛?”叶青棠笑起来。
她留意到什么,伸手按住应如寄的后颈使他低下头来,盯住他下颔皮肤上的一道红痕,“划破了?”
不待应如寄出声,她已仰起头,轻-舔过那道伤口,又立即退开。
只是看着他,露出笑容。
她总是这样,下一点饵,随即便耐心等候收网,她好像很乐意看他为她失去理智,并对这样的套路乐此不疲。
当然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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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展结束,叶青棠便开始替LAB筹划建筑设计展的事。
应如寄跟汤望芗打了声招呼,很轻易获得了一芥书屋的使用权。
叶青棠对那里再熟悉不过,规划起来得心应手。
她对待工作从来没有敷衍这一说,开始策划以来,便将LAB负责设计的所有项目的公开资料都梳理了一遍。应如寄负责的那部分,她之前大多已考察过,倒是省下了不少的工夫。
书展和建筑设计展双线并行,叶青棠忙到应如寄都有几分后悔将这事儿委托给她,即便一再强调那展览多半只面向业内,她也不肯放松,甚至说,正因为都是面向建筑业届的专业人士,才更不可草草了事。
她不想叫人看笑话,不管是LAB的,还是她自己的。
到秋天,茶文化博物馆那边主体建筑落成,他们在郊区的小院,基装部分也已完成;
应如寄往衣帽间里添置了一座订制的黑胡桃木梳妆台,是他和合作的木造工作室的设计师一起完成的;
庄玉瑾又已离开南城,去了阿根廷,说过年再回来;
伍清舒适应了异国恋,虽然每每嚷着要分手,看到手上的钻戒又决心再等等;
有出版社请求叶青棠做代理,和林顿接洽商谈《布谷鸟钟声》引进中文版权的事宜,叶青棠委婉回绝,给了林顿的联系方式,叫社里与他直接对接,之后,她听说该社成功拿下了中文版权;
去年叶青棠为那位芬兰裔美国摄影师谈下的中文版摄影集成功上市,工作室拿到了一部分的签名本,放在自家店铺,一售而空;
孙苗和姚晖领了证,红本发在朋友圈里,叶青棠私下对应如寄说,他俩证件照里笑得像两个喜气洋洋的年画娃娃;
楚誉和Jenny的婚礼定在12月21日,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和订婚纪念日那一天。
生活波澜不惊地推进,总有微小惊喜。
到十一月初,LAB建筑事务所的设计展,于一芥书屋开幕。
展览为期三周,为免费性质,但限制了观展人数,一天仅接纳五百人。
叶青棠每天都会到场,以备不时之需。
展览除了实物的设计稿、摄影图片和建筑模型,还有增强现实的体验模块,参展人戴上AR眼镜,即可依照固定的手势,与三维模型进行互动,或者观看虚拟建筑,于一张空白纸上,从地基到竣工,跃然而起的神奇过程。
到十一月下旬,展览结束。
展览的最后一天下了冷雨,导致来者寥寥。
一芥书屋的主馆空旷又安静,只偶尔响起脚步声。
叶青棠和应如寄站在三楼的平台上向下看,那螺旋式的缓步台阶往下延伸,沿路的墙壁上悬挂着黑白的建筑摄影图。
黑与白的空间里,并不显得冷或单调,只有叫人心情都缓慢下来的无比静谧,能听见自窗外传来的潇潇的雨声。
叶青棠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这寂静氛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你送我伞,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嗯。”
“如果那时候我要上你的车躲雨,你会答应吗?”叶青棠笑问。
“当然。我一贯拿你没什么办法——但是你没有,我以为你会。”应如寄顿了一下,“我在等你过去。”
叶青棠倏然转头,“真的?”
“真的。”应如寄低头看她, “我在新加坡待了两三个月,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直到那时候在雨中偶然看到你的身影。我一边想,淋湿也活该,一边还是不忍心。”
叶青棠轻笑,“你好爱我。”
“是。”应如寄也轻笑一声,坦然承认。
到下午六点,送走了最后一位参观者,整个展览正式结束。
叶青棠的习惯,每一次的展览结束,她总会沿着自己设计的动线最后再走一遍,停在终点,当做最终道别。
这一回的终点,就是在三楼的那条长椅处。
在对面墙壁处,放置了一张巨幅的摄影照片,就是一芥书屋本身。
坐在一芥书屋里看“一芥书屋”,有种套娃循环的奇妙。
她两手撑在身后,以懒洋洋的姿态静静享受落幕后独属于自己,既满足又落寞的片刻。
楼下传来应如寄的声音,“青棠?”
“我在楼上。”
脚步声不轻不重地传来,渐渐靠近。
叶青棠抬头看去,“你不是要跟几个业内朋友去吃饭么?”
“嗯。叫沈菲先带他们去了,我等会儿过去。”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开车回去。但是你要给我带夜宵。”
“好。”应如寄微笑。
他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与她一道静静看向对面的“一芥书屋”。
“青棠。”
寂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有种玉石相击的清悦。
“嗯?”
“谢谢你。展览办得特别完美。”
叶青棠笑了一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不是。我知道是因为我,你付出了额外的情感和心血。我想,我人生的前三十四年,有你来为我做总结,是我的荣幸。”
叶青棠转过头去看着他。
而他也正凝视着她,无比的虔诚与认真,“……你愿意吗,从今天开始,也由你开启我往后的人生。”
叶青棠心脏一紧。
便看见,他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只墨蓝色的方形盒子。
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戒指,起身,随即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正如那时候她蹲在他的面前,同他告白。
“青棠,请嫁给我。”
是过了片刻,叶青棠才反应过来,她明明开心得心脏如同浇入滚烫星星熔岩的玻璃瓶,随时将要爆裂,第一反应却是眼泪滚落。
她又立即笑出声,递过手指。
“我愿意。”
戒指被戴上的一刻,她捉住应如寄的手,想拉他站起身来。
他却只是蹲在原地,抬手按住她的后颈,让她低下头。
额头相触,他在她低头的阴影里看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抬头,却是去吻掉她的眼泪。
应如寄随即站起身,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再度站到了那长椅上,低头与他对视,呼吸萦绕纠缠,她闭了一下眼睛,屏住呼吸。
只听见一声轻笑。
手被捉住,应如寄执她的手指,那个吻落在她的戒指上,他倏然退后,笑说,“我得走了。”
“……”
他说走便真的走了。
“应如寄!”
叶青棠从长椅上跳下来,而他早有所料地停住脚步,在她跑过去的一瞬,牢牢地抱住了她,这一回没有预警,也无谓铺垫,他径直低头吻住她。
好一会儿,应如寄方才松开她,微哑的声音说:“这回真得走了。你自己回家好好吃饭,我给你带夜宵。”
“嗯。不许太晚,也不许和其他女人靠太近。”
应如寄笑,“你以前可从来不叮嘱这种事。”
“现在不一样,现在是未婚妻。”
“遵命,未婚妻。”他再度捉住她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如骑士行礼。
应如寄走到了一楼,刚准备走出大门,忽听三楼叶青棠喊他:“应如寄!”
他抬头,她就两臂趴在围栏处,大声笑说:“还有一句话,我忘记说了。”
“什么?”
“我爱你!”
空旷的空间,荡起清脆而热烈的回声。
他不禁微笑。
雨一直下到夜里。
应如寄带着夜宵回家的时候,是晚上十点。
屋里灯火通明,电视开着,在播一部Netflix的网剧,但客厅里没人。
“青棠?”
他将夜宵放在餐桌上,逡巡一圈,在书房里找到人。
叶青棠坐在皮椅上,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查看,发现她手臂下摊着之前送给他的手绘本,针管笔和彩色马克笔散落一旁,具体画了什么看不见,被她压在了手臂底下,但大抵,是那个红裙小女孩故事的以后。
应如寄将那几只笔的笔帽都盖上,方才注意到,前方还摊着他用来画手稿的速写本,落在画着院子的那一页。
他正要将其阖上,发现上面多出了一行字,连起来便是这样:
青山行欲晚,棠梨一树春。
功名应如寄,诗酒作浮生。
左上角,还有另一行小字:我可以住进你的院子吗?
应如寄笑着提笔,在下方写下:
你早已住进我的心里。
落笔,应如寄伸手轻轻摇一摇叶青棠的手臂。
她发出含糊的声音,缓缓睁眼,“……你回来啦。”
“嗯。起来吃夜宵吧,一会儿该冷了。”
“那你抱我。”
她笑着朝他伸出双臂。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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