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牌末刻,房中的丫鬟就掀了大红罗圈金帐幔,伺候永宁起床。
梳洗毕,厨房上了早膳——香秔米文火熬的神仙粥,桃花烧卖,骨牌糕……其中好些都是北京名吃,看来冯家还是保留着北方口味。
永宁一边吃着早膳一边问罗氏:“我那支簪子是真丢了?”
“确实没丢,是房中掌首饰脂粉的丫鬟稀里糊涂弄错了。”罗氏本来不打算提这件事,怕永宁生气,又要拿板子教训丫鬟。
这话说得含糊,永宁让罗氏把那丫鬟带过来。
丫鬟名叫帔儿,十四五岁的样子,据说是刚进永宁房中,干事还不利索,时常犯些小毛病。
永宁坐在紫檀围子罗汉床上看着帔儿,这丫鬟的身子因为紧张有些发抖,面相倒看起来有几分机灵。
“帔儿,说说看,我的簪子怎么会没了又有了?”
帔儿跪在下头道:“回大小姐,恰巧那天簪子放在外头,许是府上的野猫子翻进窗来叼走了,在耳房的房梁上找着了。“
“是嘛?“
到底是心虚,帔儿的脑袋又俯得低了些,见永宁半晌没说话,心里犯嘀咕,明明朱姨娘说了这大小姐是最没脑子的,怎么看起来不太好糊弄的样子。
终于永宁开了口:“你先下去吧。”
她琢磨着,书中的冯家虽算不上钟鸣鼎食,但好歹也根基百年,家族中人员关系盘根错节。眼下她虽然跟着自己这个外放为官的爹在杭州,却亦能察觉到府上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还不知道往后回了京城祖宅会是什么样。冯永宁生母早亡,父亲偏疼妾室,怨不得这个行事莽撞的傻丫头会落个如此下场。
此时却听见外房有人通报了一声“大少爷来了“,随即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身穿一身玉色绢布襕衫,头戴软巾,正是永宁的庶出长兄冯铭。
“大妹妹可曾好些了?“冯铭上来隔着落下的湘帘问永宁。
几日前他听闻永宁染疾的消息,可惜身在府学不能归家。今日是朔望日,他才有机会来梧桐斋。
“谢谢大哥,我好多了。”
冯铭一听,内心有些诧异,自己这嫡出的妹妹向来是看不上自己庶出的身份的,如今怎得生了场病却变了个样。
望着这个庶出的哥哥,永宁想起书中写他满腹才华,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辈子也不过考中了个秀才,最后冯家被抄后死在流放宁古塔的途中。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个,大哥最近学习情况如何?”
冯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过后又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大妹妹,你是知道的,我这人不聪明,先生也说我天赋不高,能考上秀才已是万幸…….”
“大哥也别妄自菲薄,我看你天资不低,必是大器晚成。“永宁本想把郭靖当例子鼓励一下祖国未来的花朵,转念一想冯铭肯定没听说过这位仁兄。
话说到一半,朱姨娘领着冯永盈和冯永佳过来。永宁看这朱姨娘正似书中描写的一般,三十来岁,却依旧身姿曼妙,面容娇美。她原先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只不过家道中落被卖到了冯家。朱姨娘一开始还只是冯老太太身边一个三等丫鬟。据说有次冯正则有次喝醉了酒,稀里糊涂的,她这才成了二房的通房丫鬟。因着她又会几句诗词有几番才华,便越来越得冯正则的宠爱,居然被抬做了姨娘。
而冯永盈冯永佳两朵姐妹花也是随了朱姨娘的好样貌,一个清丽出尘一个柔美俏丽。尤其是冯永盈,生着一双含情欲语的眼,弱柳扶风。
永宁一下子想起镜子中原身这张脸,圆滚滚的像个包子,五官完全没长开,离冯永盈这种美人相差十万八千里。怪不得程敏行中意于冯永盈而对原身弃之如敝履。永宁心想好歹她上辈子算是个美女,但凡是穿越都是越穿越美的,怎么就她越穿越丑?
朱姨娘一进来,见到冯铭也在,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冯铭被这目光一刺,忙得低下了头,随即知趣地退了出去。又看见站在一旁的帔儿,朱姨娘心下一跳,仍装作无事的样子。
“大小姐可是好了些?这梧桐斋怎么连碳也不燃一盆,金蛉!你是怎么伺候的?”被朱姨娘一训斥,满屋子的丫鬟都吓的一哆嗦,仿佛朱姨娘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
而且朱姨娘是有意点了金蛉,原来这丫鬟本来在她房中伺候,只是长得出色,朱姨娘难免生了嫉妒之心,后来找了个原由打了一顿赶了出去。冯永宁知道了为了膈应朱姨娘,才把金蛉带到了自己房里。
后来朱姨娘就找着各种借口为难金蛉。
“是我不让她们燃的。”永宁道。
“那便是好。奴婢瞧着大小姐近来身子不好,不如奴婢安排几个伶俐的丫头过来伺候?”
永宁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从善如流道:“那便是有劳姨娘了。”
“今儿一是听说大小姐醒了过来探望,二是想让永盈给您认个不是。永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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