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燕朝浣花亭外的山路望了望,心道:画儿去了许久,怎还不回来?那丫头精乖得很,倒不必担心她有什么事,我且先做成眼前这桩姻缘要紧!
她冲榆钱儿使个眼色,走到浣花亭边栏杆上坐下,整了整裙子,笑眯眯朝许慕招招手:“许木头,我有话问你,你且过来!”
许慕站在原地,踯躅了好半晌,才道了声“小生失礼”,向前走了几步,低头站在亭口。
欧阳燕看得直皱眉:“许木头,我又不是什么精怪,你离我这般远,莫不是嫌弃我?”
她长叹一声:“唉,我自然知道,你们读书人都喜欢温婉贤良的大家闺秀,像我这等粗鄙不堪的女子,你一定是厌弃得很了?”
许慕脸上露出一丝窘意,朝前挪了几步:“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去年上元灯节,小姐仗义帮忙,从那几个泼皮手里拿回小童被抢走的花灯,小生一直十分钦佩。”
“是么?”欧阳燕瞄着许慕的神情,又试探道:“你方才不是还说我言语粗俗的?莫不是瞧在我哥哥的面子上,说些违心的话吧?”
“这个……小姐不是一般闺阁女子,自然不可视同一律。女儿家以贞静守节为最要紧,但凡事不可一褱而论,不然,又何来为商王开疆拓土的妇好呢?”
许慕红着脸,头垂得更低了些:“依小生看来,小姐性情爽然,所作所为皆是正道直行,比只知道巧言舌辩的男子要强百倍。”
欧阳燕察言观色,看出许慕说的是实话,不禁眉开眼笑,脸上也难得有了一丝羞涩。
“你的意思是……嗯,那你是喜欢我喽?”
许慕却立刻端正神色道:“小生方才所言皆出肺腑,绝没有唐突小姐之意。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欧阳燕抚抚额头,不得不努力说得更明白一些。
“我是说……你看,你觉得我不差,我觉得你也挺好,那你觉得,嗯,有没有可能……嗯,就是说,许木头,若我想嫁给你,你要不要娶我?”
若换了旁人,听见一个大家闺秀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必要骂她不知廉耻。
但许慕听罢,先是惊讶,然后面上表情极是复杂,羞赧、为难、窘迫、喜悦交织在一起。他口中讷讷不能言,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头垂得几乎藏进了衣襟。
良久,许慕惘然长叹,道:“小姐如此坦诚,实在令许慕汗颜!不瞒小姐,小生家道中落、资无恒产,且自幼失怙,连母亲和妹妹也亡于匪寇之手。似小生这样孤苦命歹的不祥之人,不要说像小姐这等出身高门的大家闺秀,即使一般境遇的人家,只怕也不愿将女儿下嫁于我。许慕自问尚存几分良心,若今日应了这兰芍之约,不但误了小姐的终身,小生也成了自私自利之人。故此,许慕只能多谢小姐青眼,但此事断乎不可行。”
“迂腐!”欧阳燕一脸满不在乎:“什么命好命歹的,本小姐出身将门,不信这个!若说不祥,还有人嫌弃我们家杀伐之气重呢!”
只是,无论她说什么,许慕始终摇头,气得欧阳燕暗骂他“呆木头死心眼”,却也欢喜自己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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