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翮贵妃如何劝说,懋妃只摇头不应。一众嫔妃侧耳听着,既讶异,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懋妃一向贞静守拙,不愿掺和后宫之事,也很正常。
翮贵妃眸光幽幽地看了她半晌,方慢吟吟道:“姐姐的脾气还是一如当年!你执意如此,本宫也不便勉强。只是,日后若有什么事,要求姐姐帮衬,还望姐姐看在昔年的姐妹情分上,不要推辞才是!”
懋妃眉目不动,只微一颔首:“臣妾是个无用的,大事做不了,小事或可帮衬一二,贵妃但有差遣,臣妾遵命便是。”
翮贵妃的笑意却有些疏离了,一双皓白柔荑从翠袖下伸出,拂过高高云鬓上一枝紫金桂镶玫瑰色海珠的步摇,那步摇打在一双翡翠玉镯上,发出清脆声响,碧水滢滢中似闪过一道耀目金光,引得一众小嫔妃纷纷侧目,艳羡不已。
方才,她语气闲闲,好似今日果真是来听戏闲聊的,并无别意。
众人不免放松下来,除了庆妃、董修媛几人还端坐着岿然不动,后面的小采女、小承衣们已低声说笑起来,莲音台上的咿呀丝竹之声,也越发婉转可听。
“今年夏天似乎格外闷热,不怪姐姐想偷懒躲在自己宫里,就是本宫,也不愿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有什么趣儿?可巧,太子前几日说夏夜濡热、难以安枕,本宫便想起,昔年皇上曾赐予姐姐一件金星竹的凉席,姐姐性子素简,那般奢华的东西必不肯用的,故而,欲借来一用。不知姐姐可舍得割爱?”
翮贵妃语气慵懒,似比方才还随意几分,坐在她右首的庆妃却忽然眉心一动,脸上现出奇怪的神色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想转头去看懋妃,却又极力压抑这股冲动,唇角紧抿着,半晌,才接过贝锦奉上的茶盏,借着低头啜茶,将自己的失态掩饰了过去。
杨婉华却没有这样好的定性,她讶异地张大嘴巴,伸长脖子朝懋妃那边瞧着,还因为被董修媛遮挡了视线而左挪右闪,又在瞥见庆妃时顿时醒悟过来,忙伸手去拿桌上的茶,一口含在嘴里,烫得“噗”一下喷个满襟,惊天动地一般咳嗽起来,不由面红耳赤,忙起身施礼致歉,被宫女扶下去更衣。
一片窃笑私语中,翮贵妃连眉毛也没动一下,一双凤目紧盯着懋妃。
却见懋妃浅浅一笑:“这有什么舍不得的?那金丝竹正合太子用,他虽年轻,但每日为皇上分忧、为国事操劳,想必也是累得很,若休息不好,也要伤身子的,不比咱们,长日无聊,不过听听戏、看看花。只是现如今,这东西不在臣妾手上……”
“哦,可是在瀛云王那里?姐姐与本宫一样的慈母心肠,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先偏着儿子了?”
翮贵妃话一出口,脸上便闪过一丝懊恼难堪:今日此局,本就剑指瀛云王,与懋妃的沉着泰然相比,她终究是心急了些。
懋妃一笑:“非也!贵妃忘了,那金丝竹席若要不失药性,每年都要用扬州大明寺后的冷泉水重新蒸煮,今年臣妾直到春末才命人送去,又不急用,便没有叫人去催促。既是贵妃要借,臣妾今日就打发人去扬州,待东西送回来,立马给贵妃送去就是了!”
她言语自然、合情合理,委实挑不出什么毛病,翮贵妃默了一默,语气越发冷了:“既如此,本宫就先谢过姐姐割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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