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巫心第一眼看到凤棉山庄的时候,多少有点失落。这样充满高贵气息的名字,该配一座规格齐整,错落有致的建筑物,若能院前屋后栽种上木棉花和红枫树打点,再好不过。
一开始给她造成这样美丽联想的,是凤棉山庄的主人裴远。一个气质彬彬,儒雅单薄的中年人。看他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活脱脱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凤棉山庄的名儿好听,裴远的人长的有格调。所以当裴远邀请她去凤棉山庄,她很痛快就应了。
随着裴远爬上了最高那座山,翻过两道岭,她亲眼看着凤棉山庄的那破落的匾额时,顿觉不是滋味。凤棉山庄的房子,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村庄的房子较不出差别。
不靠谱的六师兄,从小给她灌输中原有绝世美景,有绝味美食,有妖娆美人,中原人迷醉诗词书画,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她一直以为中原人起名字都缘自美轮美奂的事物。
再则,遇到裴远之前,她曾在盟主府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穆家有钱有势,他们的府邸自是格外豪华,所有房屋都高大宽敞,装饰华丽奢华,还有亭台楼榭,各种稀奇园植。如此人家,房舍起名既动听且寓意丰满。
凤棉山庄只是个破旧的土匪窝,裴远是一个落草占山头的土匪头子。
她来了之后,便也成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女土匪。
她不参与打劫,她也不是裴远的压寨夫人。裴远有心爱的人,在苗疆,是她的二师姐,红棉。
红为凤之色,棉为她之名。聊以凤棉成庄思故人。
也许有些人,相隔天涯,相见无望,但也要把思念化成随眼可见,以寄托想念。
曾有胆大的人拿凤棉山庄的牌匾取乐。
一天夜里天气格外好,星辰似海,晚风淌过山间,摇曳着漱漱的油松。裴枫半靠着木栏杆,调侃着他的兄长裴远,“大哥,你怎么还不把大嫂找回来呢?爹娘要是还在,少不得急坏了,催着你们生上十个八个。”
裴枫是裴远差了十年的幼弟。裴远对他极为严厉。
裴枫只敢醉了才有胆量拿他兄长取笑。每次都得喝的一地酒瓶子才酝酿出少得可怜的醉意。
与整个土匪窝格格不入的,既有土匪头子裴远,土匪窝里长大的裴枫,还有她以及后来裴枫救回来的小丫头双菱。
后山的望天亭是一个纳凉好去处,裴远经常叫上他们几个去望月。山高了,大约距离天上的神仙也近了。天高云低,烟雾缭绕,深深吸一口,便要飘飘乎睡意盎然。
在山上的日子是燕巫心最为踏实的好眠时期,许是好地,连噩梦也不忍来做恶。
哪怕如今过了好几个月,燕巫心一如既往的认为,凤棉山庄里的都是好人。他们不该惨死。他们虽为草寇,却是真正的好汉。
蛮夷南下,连年战火,普天下穷人太多。在这样的时势,能暂时安稳存活的,要么落了草,要么家底颇为殷实。普通人连口吃的都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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