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此事被江湖纷传,她又岂能不知。只见陆柔止苦笑着点头,道:“树倒猢狲散,江湖中一贯的把戏。”
醉剑山庄的事一出,以前与山庄攀扯着关系的门派一夜之间便与其割袍断义,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这段时日,来探望她的却是几个受过山庄些许恩惠而名不见经传的门派。
陶卿云心生愤懑,骂道:“这等落井下石之徒根本就配不上你,待你身子痊愈,我再给你介绍好的。”
陆柔止摇摇头,虚弱道:“我本也对他无意。你不必费心,我一个人就挺好。”
陶卿云默默地注视着她,她的眉眼生得十分好看,可现下这双眼睛毫无光彩,神色黯淡,那股洒脱之气消弭殆尽,似苍老了十来岁。陶卿云不禁心生疼惜之情,骤而提议道:“年下了,你跟我回金陵吧?我和季家提过了,他们没有异议。若你不想,那我就让人护送你去桂州,哥哥们在那,无人敢刁难你。”
而此时东方翊的内心一紧,痴呆地望着陆柔止,等待她的答复。陆柔止仍然挂着浅笑,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在哪,都是年。”
陶卿云仍想劝说她,却被堵了回来:“卿云,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我心意已决。”
“行,那你保重,有事一定要来找我。”陶卿云眼前顷刻蒙上了一团迷雾,她与陆柔止和孙徽竹不仅齐名,三人也情同姐妹,可如今眼前人如此境遇,自己却深感无力。
陶卿云在此用完了午膳,又陪着陆柔止叙了好一会儿话,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东方翊将陶卿云送走,才对陆柔止说道:“陆姑娘…我适才所言,你当真不考虑?”
“无论你说的哪一句,以后都不要再提了。”陆柔止坚定地望着他,双眸似水,又冷若冰霜。
东方翊又说道:“我明白你的难过和苦楚,可既然事已至此,我希望你可以重振旗鼓,若终日郁郁寡欢,何时才能报仇雪恨?”
“重振旗鼓?报仇雪恨?”陆柔止扯了扯嘴角,低头扫视了自己一眼,嗤笑道:“用我这幅残破不堪的躯体?”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东方翊激动道。
陆柔止则扫视了他一眼,道:“尽你所能?”
东方翊也中气不足,道:“我知道,凭我一己之力确实艰难。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归有办法的。”
“在大仇未报之前,我不想谈儿女私情。”陆柔止叹了口气,转身往里头走去。
“可是我只想照顾你!”东方翊笨嘴拙舌,只能用最直白的言语表达自己的情意。
可陆柔止看在眼里,却不以为然,她颤抖着,使尽浑身气力才将言语一并道出:“东方翊,我很感激这些时日你对我的悉心照料。不过,你这样的浪荡公子我不是头一次见,如今我已家破人亡,是你那可悲的怜悯之心作祟?还是另有企图?!”
东方翊听完此番话,木讷地立在原地,嘴唇轻颤,声若蚊蝇:“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陆柔止不忍直视他仿佛带有波光的眼睛,转头看向了别处。东方翊终于把胸中堆积的情绪宣泄了出来:“陆姑娘,我东方翊虽不及他人扬名立万,但也不是趋炎附势,乘人之危之徒。不错,我对你确有情意,但我光明磊落,对你绝无半分其他意图,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情意,但你不能用此番言语来折辱我!”
陆柔止听过之后五味杂陈,不敢转头。
东方翊看她这样,也不忍心下重语气,他无奈道:“行,那你好生休养。你不想见我,我走便是。”说罢便挪步,脚步丝毫没有停留之意。
陆柔止静默地望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缓缓转过了身体,望着墙角映雪的红梅,日光又如往常般倾洒下来,融雪缓慢从石壁上泻于花丛深处的石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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