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起来了。
重案组每天疲于奔命却始终一无所获。线索上来,中断;又上来,又中断。局里要求尽快破案的压力,被害人家属的失望与指责,成为陈年心头两团难以驱散的阴云。
偏偏在这个时候,噩耗再次来袭。
12月8日晚9点,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称,桦江火车站两名工人在例行车检时,在一节货车箱内发现一具女尸。
陈年带队迅速抵达案发现场。只见死者尸体呈全裸状平躺于车厢中部,左上肢下垂,右上肢向上弯曲,两腿分开,面部被一条红色围巾覆盖,脖颈处有勒痕,左手无名指上佩戴了一枚塑料的玫瑰花瓣戒指,随身衣物散落在一旁。
雪越下越密。
陈年心头的雪压得更紧。待勘察完毕,警员们陆续撤离,现场被警戒封锁起来之后,陈年独自点燃一根烟,靠着车厢内壁坐了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声重重的叹息。连日来的压力使他感到胸中憋闷,他急需找寻一点灵感和线索。
随着烟雾的缭绕,陈年隐约看到: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围着红色围巾的女人在站台边等车。雪很大,风很烈。一个穿制服的男人邀请女人去货车厢里避雪。女人推辞。男人强行将女人拖拽进了车厢。女人呼喊。但列车的汽笛声起起伏伏,淹没了世间所有声响。
陈年想进一步感知后来车厢里的情境,却被烟雾呛得流出泪来,泪水越溢越多迷蒙了双眼,最终在一阵急促的咳嗽与喘吸间回到现实中来。不知为何,陈年近来使用通感时的副作用愈发明显。
这天晚上,除了法医要连夜尸检,其他人没有要求加班。
方瑾瑜出完现场就直接回了住所。来到桦江三年了,她还是一个人租住在易安公寓。平时忙于办案,她的家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对门的姚姐是个热心的人,时常叫她一起吃饭聊天。
这天晚上回来,方瑾瑜正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姚姐探出头来对她说:“方小姐,吃晚饭了吗?我这还有些刚包的饺子。”
“谢谢您,姚姐。”方瑾瑜连忙客气道,“我吃过了。”
“这两天降温,多穿点啊!”
“我知道了,姚姐。”
“明天供电公司换电表,你要不在家,我就帮你换了哈!”
“哎哟,真是太谢谢您了,姚姐,总是帮我弄这弄那的,我都不好意思啦!”
“有啥不好意思的!邻里邻居的,互相有个照应不是应该的嘛!何况你一个姑娘家,也没个对象……”
听到这,方瑾瑜故意呶起了嘴:“姚姐,你又说我,你不是也一个人,还带个孩子?”
“我不一样。”姚姐笑得很开,“我都这岁数了,再说我家辛武都上高一了,半大小子了,能帮我干点活。”
方瑾瑜听到姚姐家屋内传来一个变声期男孩的声音:“妈,洗衣粉在哪儿?”
姚姐回头冲屋里喊道:“在阳台花架下面。”说完,又加大了音量,“辛武呀,过来和你方阿姨打个招呼!”
方瑾瑜忙说:“姚姐,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那么大孩子了!”
“没事儿!”姚姐道,“你是比辛武大不了多少,但他毕竟还是孩子嘛!而且你管我叫姐,他不管你叫姨叫啥?叫姐?你还想占我便宜啊?”姚姐说完笑得花枝乱颤。
那个叫姚辛武的高中生低头走了过来,轻声说了句“阿姨好”,然后转身又回去了。
姚姐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嘀咕道:“这完蛋货!”
方瑾瑜看见姚辛武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回到家中,方瑾瑜拿起桌上的照片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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