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依稀可以听到芳姨给她在床头,搁下水杯的声音,还有窗外潮湿的风,阵阵扑进屋里的声音。
卜善最终还是醒了,她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像无数把刀在刺。
她用带着水的手,擦了擦那面最大的镜子。卜善久久盯向镜子映着的面容,额前的碎发掉了下来粘在皮肤上。
是一张熟悉且年轻的脸。
只是现在这张脸上惨白无色,和那个娇俏的女孩相比,真像一个鬼。
她双手从脸颊往上,轻轻摩挲自己的脸,像在和镜子对话一样,强笑两声说:“真丑。卜善,你现在真的很丑啊。”
不知从何开始,这张叫卜善的脸,已经认识陈栩谦五年了。
她缄默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下了一夜的雨,现在终于停了。阳台上全是被风吹落的树叶,稀稀拉拉摊开在地上。
卜善怔怔看了一会,只觉鼻子泛着酸楚。
前段时间张季卉还说,人生有时就是这么狗血,有时败不给自己,败不给对方,却会莫名其妙拜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到时候你可别流两行独立的泪水来找我。
现在可不就是嘛。
一种蛰伏在心底的难过吞噬着她,眼泪也不受控制,涌出来捣乱。
她到底还是蹲下来,埋在臂弯里哭了出来。
——
苏邰刚到日`本,就给她打电话抱怨:“说好一起去,半路上你又放鸽子,大姨妈来了只是不能泡温泉,又不是路都走不了。”
卜善听着不禁笑出了声,原来翟麦想了这么一个幌子。
她说:“没办法,你知道的,我每次来肚子都疼。你好好玩,记得回来给我带礼物。”
苏邰虽然嘴上说不带不带,临挂电话又问她,po美白丸吃完了没。卜善笑着直说早就没了,酵素,胶原蛋白液也没有了,让她一并带回来。
众人都说她和苏邰像。
可在某些地方卜善并不认为,苏邰如果是传统的刀子嘴豆腐心,那么卜善就是里里外外都很软,做不出苏邰那么决绝。
她好像真的狠不下来心。临到陈栩谦生日前一天晚上,她还是握着手机,准点给他说生日快乐,只不过没有以往的激动。
平淡地只是给普通朋友,送上祝福一样。
陈栩谦很快回电话给她,说没睡觉就专门等着她的电话,接过一个短信就想打发他。他还说想早点回来,跟她一起过这个生日。
“善善,我很想你。”这是从他从中说出的。
卜善的眸子是淡的,浮着一层疏浅笑意,揶揄道:“那就只有等你回来了。”
回想起来,他们真是狼心狗肺的一对。
一个虚情,一个假意。
为了将这场戏演的天衣无缝,都做了十足的功课。以至于他每一步戏码,她早已谙熟于心。
卜善自己都没有想到,陈栩谦在生日的第二天,就赶回了五蕴院。
他回来的时候,卜善正在厨房里煮面条。她太过于专注,以至于他倚靠在门口好久,她都没发现。
这一幕和往日无常。
卜善煮好面条后,转身见陈栩谦就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她蓦地怔住,问你吃饭了吗?
陈栩谦缄默几秒,笑着摇头:“没来得及。”
卜善面上看不出情绪,点头说道:“这样啊,那就一起
吃点吧。你先吃着,我再去煮一碗。”她绕过他把碗放在饭桌上,示意他先过来吃。
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柠檬,将柠檬切成薄薄的柠檬片,放在苏打水里面,又加了两块冰。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卜善煮好另外一碗面,回到饭桌才发现他一口没动,只安静坐在那儿等她。她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冲他笑了笑只顾着自己吃。
陈栩谦见她在吃,自己也动起了筷子。
很平常的西红柿鸡蛋面,两个人都属于夜猫子那种人,经常晚上闹肚子饿。芳姨年纪大了,睡得也早,卜善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她老人家。
所以每次都是她摸到厨房煮夜宵,做的很简单。
有时汤圆,有时饺子。
多数时候就只有一碗面条,两人分着吃。
他们相对无言吃完各自面前的面,卜善没有急着将面碗收走,她抬头看着他,尽可能语气平和地说:“陈栩谦,我们谈谈吧。”
陈栩谦放下勺子,用纸巾擦净手,半晌才说好。
他那么坦荡,那她也只能这么坦然回报他了。
讲明白对大家都好。
卜善的声音特别平静,问:“那天在国金,和你一起的是严乐然吧。”
就在昨天晚上,远在日/本的翟麦为他送上祝福,说了半天也不挂电话,最后才支支吾吾问,卜善有打电话给你吗?
他当时正在看这个月的财务报表,随口说有。
翟麦听到后顿时长长舒了口气。
也是这口气让他起了疑,他追问翟麦怎么回事时。翟麦这才发现他可能无意中走漏了口风,还一度想过拿话圆过去。
但陈栩谦还是从他模棱两可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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