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善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变态到她住几零几都知道。
她到底在跟他扯什么呢?
绕了一大圈,结果又回去了。
以前他们两个就喜欢,一直在沉默这件事上较着劲,现在还是在这上面发挥余热。谁也没有打算先说话的意思,卜善靠在墙边,想看他到底会怎样?
没过多久,电梯门被人打开。
住在她隔壁的张阿姨下来扔垃圾,见两个人影杵在门外。
吓了一大跳,她拍着胸脯看清是卜善后,才说:“嘿,小善,你在这儿干啥子?囊个不上楼呢?”
卜善也被惊到,完全没想到下着雨,这时候还有人出来扔垃圾,“张阿姨,这么晚你还下楼啊。”
“刚才令夕吃了榴莲,不扔莫得法。”她目光转到陈栩谦身上打量了许久,“这是你男朋友撒。”
这个年纪的妇女,好像这辈子所有重要的事情都经历过了,便成天操心别人家的事。
卜善看出了她一脸八卦的神色,正准备说是朋友。
一直没开口的陈栩谦忽然说道:“被您看出来了,她跟我闹别扭呢。”
“小情侣斗斗嘴就行啦,大冬天还下着雨,人小伙子站在门口,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啊。还以为你太强势。”张阿姨拍了拍卜善肩头,“这样不好。”
好话全让他说了,理也被占尽。
卜善还能说什么,等张阿姨一顿劝说结束后,她瞪了陈栩谦一眼,默默往电梯走。
和想象中一样,陈栩谦进电梯后,替她按了所住的楼层。
六楼。
他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你也信风水。”
这个小区是现在炙手可热的学区房,开盘后很快就被一抢而光,没剩下几户。卜善很喜欢高楼层,一是视野比较好,二是没那么吵。
订六楼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李隽香。
原本高楼层只剩十四楼才有房。李隽香觉得不吉利,四川地又处于盆地,本就多发地震。万一震起来,电梯肯定是不能用的。
要是遇见类似“512”大地震,还没跑下楼房子早就塌了。
综合考虑,还是选择了六楼。
卜善淡淡解释:“我妈选的学区房。”
果然,陈栩谦一听到这话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虽然没开灯,但屋里隐有微弱的光,看上去很是空旷,应该是大三居的格局。玄关处放着她的米色绒质拖鞋。
陈栩谦迟疑地站在门外没进去。
卜善没有给他拿鞋,家里只有一双男士拖鞋,还是她爸的。他这人有洁癖,肯定不会屈就。
她说:“没鞋给你换。”
灯一开,房间的样貌就全展现出来了。家具不算太多,但每件都很有质感,房间的风格是简易日系风,装修精致考究。
墙上有幅巨大的油画,是她自己。
陈栩谦目光从窗边的玻璃上收回来,以前卜善就很喜欢建国西路,那家茶馆的彩绘玻璃。果然,她还是把那种玻璃硬嵌入这房里,却没考虑格调这回事。
明明截然两种风格。
卜善拉开柜子拿出药箱,放在茶几上,说:“你先消毒,我去泡茶。”
她站在厨房,打开茶盒。三年一个轮回,他不仅将茶盒换了,连带里面的茶也换了。
早已不是当初的“鸭屎香”。
家里除了父母跟张季卉就没人拜访,所以也没有备正经的茶杯。卜善就用刚买的水杯沏了茶,等端着杯子出来时,陈栩谦还立在窗边。
窗外有风轻轻吹了进来,他手上的烟灰被吹散落在地上。
没有预兆。
他也被惊了一下,赶紧把
烟头扔向窗外,转身抽纸巾去擦地,却见卜善站在身后。
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狼狈”二字。
陈栩谦确实没想到她会在身后,他只是好像明白,她为什么喜欢彩绘玻璃了。
正如他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夏天的雨后黄昏。明明天气很潮湿闷热,他还是会漫步在他们曾经走过的小路上,眺望夕阳染红天边的云朵。
可今天,他立在窗前,心里却是满了又空。
卜善看着他蹲在地上,有种说不出的苍凉,说:“地已经脏了。”就算你再擦也是不干净的。
“明天叫人过来给你打扫。”
她摇头说不用。
两人坐在沙发上,卜善见药箱并没有打开,问:“怎么不擦药?”
“我不会。”陈栩谦没有碰为他泡的那杯茶,反而喝了她杯中的牛奶,友善无比地问,“你帮我?”
卜善愕然看他喝了她的杯子。
瞪了他一眼,翻出碘酒和药棉,把气全撒在他脸上。本已凝血的伤口,又细细冒出血丝,她拿药棉的手又使劲按了按。
陈栩谦低头看她,对她的泄愤不发一言,良久才说:“气消了吗?”
她默不作声,手离开伤处。
陈栩谦忽然扣她的手,用力在伤口上来回蹭,每一下都恶狠狠的。擦伤了真皮层,血渐渐地溢了出来。
一滴一滴往下掉。
卜善没想到他会这样发疯,一下慌了,赶紧翻新的药棉去止血,被陈栩谦牢牢攥住手。她想要是现在警察在,见到他满脸是血,会不会以故意伤害罪将她捉拿归案。
两人僵持不下。
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最后还是卜善打破了沉静,她叹口气,说道:“看,疼的还不是你。”
小丫头心真是变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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