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天也彻底暗了下来。属离从背后的行囊里掏出一盏折叠起来的防风灯,把里面的蜡烛点亮,阴暗的原野之中开始传来躁动的声响,昏黄的灯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显目。
属离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拄着拐杖,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周围的景色到底还是改变了很多,让他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远处,田野之中的农庄也点亮了灯火,星星点点,引得属离不住遐想,自己寻找的老家是不是其中一处。自从走上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道路,过去的记忆就时不时和现实相交杂,属离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一个回到十几年未见的家乡的游子,还是一个玩过头后,偷偷溜回家的顽童。
突然,拐杖碰到一块石头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属离回过神来,发现泥路分出去一条更细的岔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一处小山坡,而在坡顶,隐隐约约露出一座二层小楼的剪影。
属离突然感觉心头一紧,原来他已经到家了。
就算是离开了那么久,属离又怎么可能忘记家的样子:这是木质结构的农庄的标准样式,外面用石灰涂成灰白,楼房的一边种着一颗低矮的枇杷树,葱茏的树盖下是一间胡乱拼凑起来的狗窝,每逢有人经过,住在里面的两条土狗就会撒了欢似的吠叫,属离有点忘了它们的名字,只记得他和妹妹曾经为了命名权争吵不休,有趣的是,当时那么郑重其事,现在却早已忘怀。
而在楼房另一侧,则是几乎同样低矮的牛棚,多少清晨上,属离都会闻着这股热腾腾、臭烘烘的味道,把那几头死气沉沉的奶牛赶到草地之上。
这是儿时家的模样,但是现在出现在属离面前的,却是一座被废弃了几年的老旧农庄,窗户被木条钉死,墙面斑驳陆离,许久未曾修缮的屋顶恐怕漏雨颇多,枇杷树早就被砍倒,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树桩,旁边的牛棚看上去倒是完好如初,只不过大门敞开,散发出阴冷的味道。
原来这个家,已经好久不住人了。
在雨天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属离最后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时候他才恍惚间记起,五年前他的妹妹就已经出嫁,跟随丈夫去了位于西方行省的斯卡布罗,同时一并带走了寡居的母亲,从那之后,这间房子就一直空关在这里。
属离向四下里张望了几眼,不确定是就这么在野外将就一夜,还是忍着疲惫原路返回。最后他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把防风灯放在一旁,从自己的行囊里找到了曾经家里的钥匙,但是随即莞尔,门上的锁早就换了不知道几次,他离开时带走的钥匙怎么打得开现在的锁呢?
属离自顾自地笑了几声,再次把钥匙收好,然后重塑了金属制造的门锁,走进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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