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镗睁开眼,盯着头顶看,却没有回答,也不想动作。
冉清流不解,问他说:“您还在想毛大人的事吗?可是,您刚刚……不是已经帮他把字解说破了吗?”
冯镗依旧不语,冉清流突然想起,“小师叔,说来,您最近两次,都没有收过毛大人的卦金了。之前毛大人给您的那份礼物,也还在格子上放着,没有打开过。您不是常说,‘卦金越高命越好,最怕算命不要钱’吗?您这……不是在害他?”
冯镗手指敲敲扶手,浅笑一声,“害他倒是谈不上!我的规矩,之前就已经给他细细地说过了,他自己心里头是清楚的。我也说了,他的地位、运势,给我什么我都不嫌多。给我多少,只看他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现下,不管他是忘了给也好,是故意不给也罢,总归,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清流,我知道你这人心软又善良,看不得人家吃苦,总是想帮一帮。但这件事情上,你可别犯糊涂!你救于泓九我不管,毛骧这个人,他的命,不是你能救得了的!你可别给自己找麻烦!”
冉清流显然不信,他心里头认为冯镗是在记仇。
毛骧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把冯镗的底线破了个透,打从住进这里来,冯镗就一天都不痛快。但在冉清流看来,现下的日子,若说清闲,甚至是比之前还要清闲,也没什么不好的。冯镗提点的方向半点儿没错,冉清流就是想要跟冯镗提一提,让冯镗不要总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针对毛骧,这样的日子好好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他低着头,轻咬薄唇,不吭声。
他了解冯镗,冯镗同样了解他,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冯镗随手揪了一张写过字的纸,用手捏着晃了晃,对冉清流说道:“你知道,这‘伏’字何解?”
冉清流疑惑不解,“您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冯镗哼笑一声说:“我那是说给毛骧听的!”
冉清流顿时长大了嘴巴,“小师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您骗他?”
“倒也不算骗他。”冯镗将纸还扔在一旁,对冉清流说,“清流,你我算是一同长大,但凡是老头儿教我的,我可都教过你,从未藏私。你怎么就一点儿都学不到呢?”
冉清流瘪瘪嘴,“师祖都说了,这事情要看机缘的。您生来于此道颇有机缘,所以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我就笨些了,怎么都学不会……”
冯镗坐直身子,摆手打断他的话,“别说那些没用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是白教你了!凡测字,难道可以只看字,不看人吗?字固然重要,但人才是最重要的!你还记得,那日我给毛骧和赖兴图测字,同一个字,却有截然不同的解法吗?这‘伏’字也是一样,好不好,是要看人的!”
冉清流依旧不解,冯镗只得给他解释说:“你看,这‘伏’字拆开,一人,一犬。毛骧在问我测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陛下给他出的难题。那么,相对于陛下而言,他到底是人,还是犬啊?所以,这字的真正解释,根本就是狗仗人势!陛下让他咬胡案余党,他只管咬就是了,反正有陛下给他撑腰。只不过,说我唬他,倒是也没有唬他。你想啊,按照毛骧的脾气,我若是告诉他,可以狗仗人势。那他势必要株连很多无辜的人,以他的脾气,不杀个血流成河,向陛下邀功,那就不是他了!所以啊,如果这犬太恶,咬死的人太多,你想想,会发生什么?主人填不住世上这悠悠众口,怕是只能把狗打死吧?”
“所以,您是在救他?”冉清流眼睛一亮,如果是在救人,他就容易接受了。
冯镗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你那副高兴的样子是怎么回事?都跟你说了,毛骧命格不好,你少担心他的事情,知不知道?救他?他把我得罪个透,我恨不能现在就弄死他!我只是想,尽可能的让他少作孽!要知道,我现在差不多是他的军师。为虎作伥的人,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可不想被他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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