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雨晴到来。
史彦将房内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主仆三人又说些闲话。
雨晴道:“我原是几次要与奶奶说的,奶奶都不许。二奶奶最初管家的时候,倒和蔼,手头也宽松,下人们得了好处,没个不赞扬二奶奶的。日子久了,二奶奶就有些苛刻起来,做什么事也不给足银子,只苦了下人们。”
史彦笑道:“大约二奶奶心里另有个打算。所以,我叫你把账簿子拿回去,与你当家的细看看。且不说这些,你那两个小子怎么样?”
雨晴笑道:“大小子有幸跟着政哥儿上学,倒学会了几个字,天天在家里和他老子卖弄。二小子虽说还小,竟是整日里淘气,气得他老子一天揍他几次,也依然还是原样子。这两个孩子,将来还要奶奶多操心。”
史彦笑道:“咱们几个从小儿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实际上和姐妹也差不多。你的孩子,将来我一定安排个好差事。当年你们四个,随我一起嫁过来,月明嫁了小厮没多久,就得病死了,倒让我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风袅和她当家的,被留在金陵了,前年你爷回南边去,我倒还问起风袅来,你爷说,风袅的儿子也好几岁了,说是叫什么金彩。我倒有心照顾他们,只是太远够不着,只你这两个儿子在跟前,还怕我照顾不过来?”
雨晴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史彦笑道:“且说这些个做什么?我便是能耐再大,若是没有你们帮着,怕也施展不开。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如今再加上西院里的那位,巴不得我这里有个什么错儿,她好等着在太太面前讨好。”
雨晴笑道:“她也不过是白想想罢了,论门第,论出身,论才学,论德行,她哪一点儿能和奶奶比?”
云梦笑道:“今儿咱们奶奶倒是在二奶奶面前好好卖弄了一番。咱们史家送来的那些东西,二奶奶怕是见都没见过。”
史彦笑着打了云梦一下,道:“小蹄子,胡浸些什么?我才懒得和她卖弄,只不过借着娘家的势,压一压她罢了。否则,她仗着如今太太喜欢她,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记得往年在家的时候读《史记》,有《孝景本纪》一卷,说‘孝文在代时,前后有三男。及窦太后得幸,前后死,及三男更死,故孝景得立’。当时想了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孝文帝的前王后死了,她的三个儿子也接连死去,哪有这么凑巧?那日忽然想起这句话来,不觉心头一惊。原来这帝王之间的争斗,竟如此可怕。咱们这样略富贵一些的人家,竟然也难免争斗,若是任人施为,怕是没个好儿。”
雨晴和云梦都笑道:“奶奶和我们吊这些书袋子,我们虽然不懂,但如今日子过久了,也察觉出不易来,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好。”
史彦又道:“说起书袋子,这些年忙着家务,许久不读书了,也都生疏了,只因这一句话可怕,才记住了。”
忽然东边的耳房内,传来婴儿委屈巴巴的哭声。史彦道:“这敏儿又在闹人了。云梦,你去让郝嫂子将姐儿抱过来吧。”
云梦答应了,转身出去。
雨晴笑道:“如今姐儿的身体也大好了,奶奶也可放心了。”
史彦笑道:“好倒是好了,就是因原先身子弱,娇宠的过了,如今一下也离不得人,若是郝嫂子走开一下子,她就要哭闹。”
雨晴道:“姐儿不比哥儿,原是该娇宠一些才对。再说,咱们家中这么些人,还怕照顾不过来?”
正说着,郝嫂子已抱了贾敏走了进来。史彦忙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只见女儿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小袄,绿绸子小裤,越发衬得肌肤胜雪,目光若水,就如同画上的福娃娃一样,心里更是疼爱,便忍不住捏捏女儿的小脸,问道:“姐儿刚为什么哭闹?”
郝嫂子忙道:“回奶奶,因我刚内急,走开了一下,姐儿就哭了。”
史彦笑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雨晴,回头看着家里有合适的媳妇们,再挑几个上来,帮着郝嫂子一起带姐儿。”
有小丫头来回道:“奶奶,太太那里传晚饭了。”
史彦忙将女儿递与郝嫂子,带了两个小丫头,一径去了。
雨晴也拿了账簿子,转身回去。只因这一去,又惹出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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