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代偲拿了银票,一路上盘算,回到家里,只拿了二百两与雷氏,又说明了大哥的话,雷氏道:“既是如此,你不免要走一遭,只是要早去早晚,免得我们母子,在家里惦念。”
贾代偲笑道:“我在家你天天和我吵架,我走了,你倒落得清静,何必盼着我回来?”
雷氏笑道:“人家好意,你且说这些没用的话。我不也是一心巴望你上进吗?你若是有个前程,将来也是光耀你贾家的门楣,便是沾光的,也是你儿子,难道还便宜了外人?”
两日之后,贾代偲辞了妻儿,带了小厮庄儿,到宁国府中拿了贾代化早已准备好的贺礼,贾代化另又派了两个会些拳脚的人跟随。一行四人,骑了青马,到通州码头乘了船,将马也寄在船上,顺水路往金陵而来。
一路顺风顺水,一个月后,便到了扬州。贾代偲在心内算了一算,觉得日子还早。便对随行的三人道:“早就听说扬州繁华,不如我们就在扬州下船,尝一尝这里的菜蔬,游玩数日,再到金陵去,如何?”
这三人也巴不得玩乐一番,都忙不迭地答应了。遂取了马,拿了行李,四人下船。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一道残阳铺在水面上,水面上一片金光灿灿。随着水波涟漪,那金色又渲染开了,竟化作五光十色。
及至上了岸,更是一片繁华袭来,人群熙熙攘攘,来往不断;店铺林林总总,各有特色。饭庄的菜香味,花草店的花香味,胭脂铺的脂粉味,一径钻入每个人的鼻孔之中,竟不知闻哪一个的是;绸缎铺内五颜六色的绸缎,瓷器店绚丽夺目的瓷器,书画店银钩铁画般的笔墨,也以期映入眼睑,竟不知看哪一家的对;店铺门口,都有伙计在招揽顾客,口口声声叫着“大爷”,竟不知应哪一家的好。
庄儿笑道:“爷,这里竟比京城还热闹。”
贾代偲笑道:“你又胡说,这里如何比得了京城?不过另有一些京城中没有的新鲜事物罢了。”
四人眼花缭乱地转了半天,才在一家看着质朴整洁的迎宾客栈落了脚。放下行李,四人又出来吃饭。
客栈不远处,就有一家很气派的酒楼,名为万家酒楼。伙计看到这四位穿戴不俗,忙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笑道:“四位爷,我们家的菜是最正宗的,包四位爷满意。楼上还有一间雅阁,临着窗,可以看到河面上,爷请进来吧?”
阵阵饭香,从楼上飘来,贾代偲一笑,也就随了伙计,走了进去。厅内熙熙攘攘,宾客满座,伙计忙在前引路,带着四人一径上楼。四人落座之后,伙计捧了茶壶,一边斟茶,一边笑道:“四位爷,吃点什么?”
贾代偲道:“将你们的特色菜蔬,选六个送了来就是了。另外再拿一壶好酒。”
伙计答应了,不一时,送上来六道菜,却是蟹粉狮子头、糟鲥鱼、红烧长鱼、清炖鸭子,清炒笋尖、鸡丝卷、另有一碗豆腐羹,一大碟子烧麦,一坛花雕酒。
四人在船上一个月,难免饮食粗糙,此时见了这等精致的菜肴,也顾不上多说,登时大吃起来。
一时杯盘狼藉,庄儿满意地站起身,从袖子中掏出拴在汗巾子上的金三事儿,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踱到窗口,倚着窗栏,看那河上的景致。
夜幕已经降临,河上的船只,全部亮起来灯笼,船上的灯与水面的倒影,交相辉映,另有一番景致。窗下的街道上,更是灯火通明,与白天相差无几。
庄儿一会儿笑道:“爷,这里一个汉子,倒如铁塔一般,好威武人物。”
一会儿又道:“爷,那里闹出笑话来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贾代偲笑道:“你这小厮,也算在京城中见过一些世面的,怎么今儿像没出过门的样子?”
庄儿笑道:“一方水土,一方风土人情,这边的景致,倒与金陵差不多。”
贾代偲笑道:“这里离金陵,也不过一二百里路,自然相差不大。”
庄儿道:“就是这样,倒让小的想起来家里的景况。”
贾代偲想起他与自己曾经在竹泉先生房后的湖中的对话,便知道这个小厮又想家了,正要安慰他一番,忽听庄儿惊叫道:“爷,那个人,倒像竹泉先生!”
贾代偲大惊失色,忙站起来,来到窗口,向下观看,只见下面人烟滚滚,哪里有竹泉先生的身影?便道:“你这小厮胡说!”
庄儿道:“爷,小的怎敢胡说?只不过一晃,人就不见了。”
那两个跟随问道:“四爷,竹泉先生是谁?”
贾代偲忙掩饰道:“不过是我在京城认识的一个朋友。人家现在好好的在京城,可是这小厮胡说。”又道:“罢了,咱们且回去,在船上不曾睡好,今儿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
四人回了客栈,庄儿和贾代偲一间房,那两个跟随另外一间。
贾代偲听得隔壁很快想起了鼾声,方悄声告诉庄儿:“以后,在人前不可再提起竹泉先生这四个字!”
庄儿刚想问个缘由,抬头看主子一脸严肃,又想起两人最后一次到山林中去的情景,心中也有些明白,此事怕有些根由,只得道:“爷吩咐,小的记下了!”
虽然客栈中的床铺,比船上要舒服的多,但贾代偲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及至天快凉了,才打了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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