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秋晃神的瞬间,董姝却已经拉住许言珠的手腕,望着她劝慰道:“你别介意你三叔刚才说的话。”就是董姝性子再憨傻,也听出刚才许时秋的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
哪有这般直接说大姑娘‘想嫁人’的。
许言珠听到董姝的话,抬手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后,这才勾着唇角看着董姝回道:“三婶莫要担忧,我无事。”
说完这话,或许是担心三婶不信自己,许言珠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我也明白我一个姑娘家,整天想着嫁人不好。
可我娘每次见我都是长吁短叹,说许家养我十几年,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还说我留在家里一直不嫁人,肯定要耽误两个弟弟说亲。”
许言珠说着话,顿觉得委屈万分,因自幼待在祖母身边,她和亲娘之间自是不亲厚。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亲娘会对她说出如此嫌弃的话语来。
对着三婶说完这话,许言珠见她吃惊地瞪大眼睛,忙又劝慰她道:“三婶,您也别这般吃惊。
我……我就是看着三叔对您这般好,羡慕罢了。”
说完这话,许言珠见三婶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才敢继续道:“其实两年前我就和祖母说过,与其所嫁非人亦或是被我娘用我去换利益。还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自在。”
许言珠看着董姝刚把这话说完,董姝当即望着她惊呼道:“言珠,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可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
因着董姝的惊呼声,许时秋也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看着站在小娘子身旁的许言珠道:“娘定不会同意你去做姑子。我许家的姑娘,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无事,又不是养不起。”
许时秋看着许言珠将这话说完后,便望着董姝道:“娘子,我们先吃饭,待吃完早饭,你再和言珠慢慢详谈。”
在许时秋心里,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家小娘子的肚子重要。
这些天小娘子吃的好,睡的足,他瞧着都长高了。
这才不过半个月,照这样再养半个月,再让杜大夫来看看,如小娘子身子调养好,他们也能早些生个孩子。
省的再等下去,小娘子会怀疑自己每晚都搂着她,她怎么还没有小娃娃。
董姝一听许时秋的声音,忙拉着许言珠一同走到圆桌旁,而后侧脸对她道:“言珠,你不要多想,肯定会有办法的。
等吃了饭,我带你去库房看看,你有喜欢的,就直接拿走。”
这会董姝已经闻见了饭香,这些日子相公任由她吃,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饭量变大。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原本可以盖住脚的裙子,如今变的有些短。
许言珠本就不是想故意在三婶面前提这事,她的确是想通过三叔好提醒祖母和爹爹,给她寻一门好亲事,但却绝对没有要利用三婶的意思。
所以这会她一听三婶的话,自然是顺从地跟着往前走。待走到圆桌旁,她便抬手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春饼。
许老太太小厨房里做的春饼格外细致,内里的配菜颜色十分好看。
董姝原就是个爱吃的,见到如此精致的春饼,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木箸夹起一个。
有董姝在,许时秋和许言珠叔侄俩人也觉得今日的春饼格外好吃。
待到三人用完早饭,董姝去方便之时,许时秋这才看着许言珠突然开口道:“言珠,你可有怨过?”
这会因着董姝不在,许言珠离许时秋足有十步远,听到三叔这话,她先是一惊,而后便认真地摇头道:“三叔为何会这么问?
言珠身为许家女,无论许家是京城里的镇国大将军许府还是如今下河村的许家,许言珠都只是许家二房的长女。”
许言珠这话说的认真,待她将这话说完后,就听许时秋紧接着追问道:“九年前,许家未被赶出京城时,你可是太子妃替太孙选定的太孙妃之一。这事,你真的不怨?”
听着三叔这般不放弃的追问,还提起这样的往事,许言珠顿时气恼地看着他道:“三叔,您怎能如此想言珠!
言珠刚才就说了,言珠身为许家女,无论许家如何,言珠都只是许家女!”
说到这里,许言珠因为委屈,眼眶泛着泪花望着许时秋继续道:“三叔,我还未满月便被祖母抱到身边教养。
直至九岁之时,言珠所受的教养都是如何做好一个宫里的女子,如何做好一个皇家的媳妇。
可自九年前许家出事,言珠便明白,言珠之所以能被太子妃看重,皆因祖父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大将军。
从那一天起,言珠便告诉自己,因为我是许家女,无论荣辱,我都只是许家女!
无论什么!”
说到最后,哪怕心里再委屈,许言珠都没有让眼眶的泪水落下来。
她永远记得九年前祖父还活着时抱着自己说的那番话。
‘我许家女儿的眼泪,是最珍贵的。我许家女儿,宁愿小门妻,不为高门妾。我许家地位,那是要靠男儿争取的,不是凭着女儿家的身子换来的!’
想到这里,许言珠努力地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看着许时秋认真道:“三叔,言珠的回答,您满意吗?”
许时秋在许言珠开口的时候一直冷静地坐在上首,直到听见她最后的这句话,他这才不急不忙地点头道:“很满意!这才是我许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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