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木昔的宅子,在天水城最富贵的芙蓉街。
四月初五,春光和暖,一向因管制严厉而得以闹中取静的芙蓉街,这一日分外热闹。打街头到街尾,满满当当全都是到阎府来拜师的年轻人,有稚嫩少年和黄口儿童,也有一把胡子的中年大汉,但更多的还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阎府的位置在芙蓉街靠街口的位置,到了辰时,阔气的大门仍闭得死紧,显得十分不妥却又无可置疑。
武人聚在门外,自然交头接耳,十分嘈杂。众人原本各自说话,不知从哪一个开始,话题便招三带五都转到阎木昔往日的光辉事迹上来。
说圣上郊外狩猎被猛虎袭击,阎教头如何勇猛当先,一刀刺穿虎颈,保得圣上平安。
说六皇子趁太子奉旨南巡之时,教部下假扮劫匪意图刺杀,阎教头如何以一敌百护得太子周全。
说戎狄王带本族第一武士来朝,以比武为契机行挑衅之猖狂,如何被阎教头三下五下便打得不省人事,大扬本朝国威……
一街好汉越说越热闹,最后将谈笑风生都化作对阎教头的满腔崇拜,只恨没能早托生十几年,不能得见英雄盛年的风采。罢了,又都摩拳擦掌、志在必得,仿佛已将前禁军教头阎老先生的徒弟名号收入了囊中似的。
正是群情激荡之时,阎府牌匾下的木门徐徐开了。
出得门来,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物,并一个油面青年,十分得意地招呼众人道:“各位后生,在下阎俦!今日我家叔父开门收徒,不论武功高低,不论年纪大小,只重一个‘缘’字。诸位一会儿十人为一拨进府,将自己之前所学的武功随意打上一套,若不会武功的,或劈个柴,或搬个物件,任意行动皆可。我家叔父若合眼缘,便会同你们说话,若点了头,便是叔父的开门弟子了!诸位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自然明白,惊奇这套规则的诡异之余,更知晓了一个信息,阎老先生虽膝下无子,但侄子还是有的——或许还不止一个。往后便是入了阎府当徒弟,除了讨好师父以外,怕是这位在阎府打点上下的侄少爷,也得费心地巴结巴结。
青年们按顺序,十人一队自大门进了阎府,绕过影壁,有人候着登记姓名、来历。走过这道程序,便开始以习武为主要内容的才艺展示,这出大戏的发起人兼主角,就坐在正厅门口,拿了一盏茶细细地品、粗粗地瞧。
阎教头到底是上了年纪,满头花发、一脸老皱,然而因上了年纪而蓄得又粗又长的两道眉毛下,两只老潭似的眼睛却放着可怕的精光。
诸位青年们方才在门外还有说有笑,心里计划着进门后要如何出人意料地展示,好博得老师傅的欢心。及至进得门来,只瞧了阎教头一眼,便都蔫成了秋后的狗尾巴草,风吹来都懒得动弹。
一队一队的人从前门进,又一队一队的人从后门出,鲜少有留下的。
白羽刀和青水因来得晚了,排在了大门外队伍的最后头,有道是冤家路窄,恰巧碰到了鸿运镖局总镖头汤承彪的儿子汤如海,和天水城团练使张林的儿子张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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