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十余人也各个骁悍,肩膀上还带着刀伤的谷可成,几乎与刘宗敏一般勇猛。他用雁翎刀将面前官兵刺来的长矛格开,然后抢身进去,迅速拉近了和敌人的距离。
谷可成每一步都扎实用力地踩在泥土里,像是一头战象或猛虎那般,凶猛至不可阻挡的地步。长矛被格开的官兵渐渐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的面庞因惊吓和愤恨变得有些扭曲——这名官兵试图丢弃手中的长矛,拔出腰间的短刀和谷可成厮杀。可时间太短了,谷可成抢身冲过来的速度又是这样的快。,他还未来得及拔出武器,便被谷可成狠狠撞倒了,连头盔都被撞飞了出去。
撞开官兵的瞬间,谷可成又用那把雁翎刀自下而上,挑斩了一刀。嘶的一声,大量鲜血从官兵的脖颈上喷涌而出,像一条血蛇般,残忍而可怖。
“挡住、挡住啊,给老子挡住啊!你们他妈的听不到老子说的赏格吗!”
明军守备见到新的一波攻势,不仅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依靠高额赏格激发起来的士气,打穿流贼的阵列。反而是大量官兵,被那个虬髯贼首带着十几名精悍贼兵一口气驱赶了下来。
贼人依仗地势,以逸待劳,在体力上有很大优势,官军辛苦冲上山脊的时候,大多都已经直喘粗气了,可贼人却可以游刃有余趁机反击。而且贼人居高临下,结成军阵,发动反突击的时候,可以依靠地势带来的冲击力,将官兵的阵型迅速冲散。
这让官军连续发动了多次攻势,可都没有获得什么可值一提的战果。甚至于到了现在,反而被那虬髯贼首赶下山来。守备气恼至极,他想挥舞长刀砍翻几名溃败下来的官兵,可又担心这些溃兵指不定和自己的同僚、乃至于上峰有亲戚关系,因此只能忍耐怒火,破口叫骂。
只可惜叫骂比不过刘宗敏的刀锋,官兵们对流贼冲杀的恐惧,远远大于对守备叫骂的恐惧感。
处在更后方的郑国栋也可以看到山头上激烈的争夺和战斗,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视野更好,也因此更加愤怒。
“这打的是什么狗屁仗!他妈的打了这么久,连一个山头都冲不上去!”
愤恨至极的郑国栋挥舞马鞭,狠狠抽在马旁一名传令兵的头上,打出一道红色的血痕来,但这也不能完全抒发郑国栋的怒气。
“你、你,你们带上家丁,给我顶上去!”
郑国栋用马鞭指着两名官军军官——其中一人就是此前在龙驹寨时给郑国栋和艾国彬通报军情的蒙古家丁。他命令这两名体格魁梧、杀气腾腾的军中骁将,让他们率领自己部下最精悍的一批家丁,带头冲阵,务必要夺下一座山头,振奋全军的士气。
明季以来,师无纪律,洪武帝制订的明军制度早成了一纸空文。像郑国栋这样出身将门、世代从军的将领,往往把部队中的大量额定兵员空置。一万人的部队,可能只有四千真实兵力,剩下六千人则只存在于纸面之上,这六千人的军饷自然落入了郑国栋等一批将领军官的口袋之中。
而这剩下的四千真实兵员,往往也都待遇很差,饷银遭到各级官员与将领的克扣盘剥都是常事。郑国栋便是一边靠大量的部队空额喝兵血,一边克扣剩余战兵的饷银,甚至于侵吞军屯、奴役军士来发财——当然,他也不至于完全涸泽而渔,为了应对战事,郑国栋又把自己盘剥侵吞所得的大量财富,从中取出一部分,专门用来供养一支精锐的家丁部队。
这些家丁有些挂靠在朝廷经制兵力中,编入营伍领饷,但更多就真的是以郑家家丁的名义存在,与明朝朝廷没有法理制度上的联系,而只同郑国栋个人有效忠关系。
假若朝廷某日心血来潮,想要查办郑国栋侵吞军饷、军屯的问题,罢免他的职务。那郑国栋自然就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丁们离开军队,只给朝廷留下一支尽是空额、毫无战斗能力的军队来。
边军之中,几乎所有将领都在采用这种方法。一边侵吞朝廷的军屯和饷银,一边利用朝廷的税银与官田,养活自己的私人武装。也因此,朝廷绝无办法清查边军之中人人皆知的侵吞和空额问题——大不了将领们便带着自己的私人家丁离职,朝廷失去这些家丁,靠那些空额军队如何打仗?
所以,家丁们就是边军将领战阵冲杀与宦海浮沉的最大依仗。郑国栋下决心将家丁部队投入战场之中,也说明他的耐心与怒火实在到达了极限。
他手下的这些家丁,多是久经战阵的精悍士卒,其中也不乏口音怪异的蒙古夷丁。他们穿着比其他士兵明显更加精良的盔甲,使用的武器质量也更好,一些火铳手用的也不是那种射程很短、威力又弱的火门铳,而是做工精细许多倍的鸟铳。
郑国栋看着眼前兵强马壮的阵容,信心大增,他抬起下巴,示意那两名军官带着家丁部队赶紧出击,灭此朝食。
“给老子夺下那座山头,赏格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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