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后,1999年,西昆仑山脉818地区边防驻地。
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这该死的噩梦,反复折磨了我十年。梦境里的世界就像按下重播键的老电影,十年如一日轮流播放。巫中峡谷、勘探小队、毒蛇、巨蟒、恐惧、死亡……我从未去过那里,可一切就像亲身经历一样,细节清晰,历历在目,恍若昨日。还有那几张年轻坚强的脸庞,有如相识多年的老友,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当年,高建国殉职后,高平安带着柳伶歌逃出了巫中峡谷。
在了解到巫中峡谷的情况后,有关部门立刻封锁所有消息。由全副武装的部队协助,先后派遣八支勘探小队前往考察。可最后都有去无回。
1989年后,有关部门停止对巫中峡谷的一切考察工作。调来部队把守于峡谷四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慢慢的,巫中峡谷变成一片“禁地”。如今,就算在最详尽的地图上也找不到任何对于巫中峡谷的标注。
当年两名幸存者之一的柳伶歌,精神上受到巨大的打击,从此放弃天文学工作,移居海外。
而高平安从巫中峡谷回来之后就疯了!
更奇怪的是,所有精神科专家会诊三个月,用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和药物,皆无成效。最后,专家们断定,高平安这辈子只能在精神病医院度过,再无康复的可能性。
可是,五年后,高平安竟然痊愈了。这一消息,令一众早已放弃希望的专家为之震惊。他们对高平安展开了紧急检查,发现他的思维能力已然恢复,而且比发疯前更加敏锐。当年,高平安的病例一度被精神领域称为“奇迹”。
也正是在那一年,我和母亲才终于从我二叔高平安口中得知我父亲高建国的死讯,和当年巫中峡谷勘探事件的始末。
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二叔唯一一次提及当年的事情。从此,他对此事只字不提。
不知是对父亲的思念,还是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从那时候开始,有关巫中峡谷的一切就像梦魇一样,缠绕在我脑海里,至今无法消散。
我叫高占,其时正在部队服兵役,我所在的连队常年驻扎在西昆仑山脉南麓。
西昆仑山脉平均海拔5000米,最高的慕士塔格峰海拔高达7000多米,与公格尔峰、九别峰并称东帕米尔高原三大高峰。
这里常年为冰雪覆盖,有大小冰川93条,总面积达1000平方公里。最大的冰园冰川长达18公里,冰厚300多米。因为气候原因,我们很少出操,除了每日都要完成的常规巡防之外,日子过得尚算清闲。
当兵是我二叔的意思,他说“男儿就该扛枪站岗,保家卫国”。可我还听过“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呢,上哪儿说理去?最后,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在万般不情愿下被“发配”到了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
不过,二叔到底还是我的亲二叔。这里曾是他服役时的老部队,现在部队里大大小小的军官,多数都是他老战友。因此,对我这个大侄儿照顾有加。至少,每个星期能保证有两顿肉吃。
我从冰冷的硬板床上坐起,勉强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汗水已浸透衣衫,额头上也满是大颗冷汗。
“这该死的噩梦!”
边防部队的条件大多十分艰苦,是以我居住的宿舍也很简陋。一间为抵御风雪,特意加固的平顶砖房,四角见方的外形,墙面足有两三米厚,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监狱。
屋内陈设简单,两排大通铺,二十条汉子同住。东面是一个军绿色大铁柜,用以摆放脸盆、毛巾等洗漱用品。中央搭了个三角铁架,用铁链吊着个乌漆嘛黑的火盆,因为天寒地冻的缘故,盆内柴火经常数月不灭。
整间宿舍只有南面开了扇小小的窗户,为了避免暴风雪震碎玻璃,窗户是焊死的。不过,好歹能看见外面世界小小的一角。
昨夜又下了一场暴风雪,好在现在雪停风止,难得一见的阳光斜斜射入屋内,洒下一地银白。
我扒拉着被子,长叹一声。脑海里关于巫中峡谷的种种画面,依旧若隐若现。
“当、当、当……”
这时,墙上挂钟响过三声。我抬头一看,已然是早上八点整。这才猛然想起,今天轮到我站岗。于是,赶紧起床,整理内务,穿戴军装。挂上步枪,披上加厚的军大衣,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楼小佳,你这王八蛋怎么不叫醒我?万一连长查岗发现我不在,咱们班又得挨批!”
我一边埋怨同宿舍的战友,一边掀动门帘。
一推开门,眼前白茫茫一片,世间万物仿佛都被天地这个大熔炉,熔成了白银。
昨夜刚落的新雪,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下,迅速结成一层层冰屑,白得晶莹剔透,就像一块块镜子碎片。阳光一照,冰屑透光,从四面八方折射过来的阳光线使人眩晕。
我马上戴上护目镜,防止雪盲。饶是如此,还是被打眼一阵强光晃了眼,脚下阵阵踉跄,突然“嘭”的一下,与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https://shenhaiyujin.com/book/5833/156237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