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世子亲随,斗赤。
他这边刚刚认出了斗赤,身后就听得几声兴奋的高呼。
“阿康!阿康!”云煌的少年虽然也很狼狈,但身上简陋的皮甲却得以保全,他们从远处发现了南云康的身影,挥舞着手臂呼应。
少年向这边奔来,斗赤疑惑地摇摇头,问道:“你们身上怎么还会有甲?”
他一言既出,身后聚拢过来的各国少年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质问了起来:“该不会是你们搞得鬼?嫉妒我们的铁甲?”
一名云煌的少年两眼一瞪,“放什么屁!我们会稀罕你们那点东西?这些怪物都是你们的甲衣所化,怎么不说是你们心存不轨,想要借机杀害我等?”
南云康伸手拦下了身后怒气冲天的同伴,冷笑道:“诸位不如想想办法,何必在此多费口舌。”
他想了想,与斗赤耳语了一阵,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回到各自人群之中做了几番安排,云煌与楚国的大部分少年都操起武器四处散开,继续与铁甲进行缠斗,极少几个少年停留在了他俩周围。
那几个方才出言质问的见没人搭理他们,少年心性一上来,气冲冲地便要发作,此时斗赤冷冷地回头扫了一眼,“哪来的回哪去,少在这碍眼。”
他语气生冷,仿佛在对几个卑贱的蠕虫说话,一字一句中都是不屑,“楚蛮子!休得无礼.......”终于有少年忍不住气,可话音未落,斗赤一个踏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道:“你又是谁家的狗?就是你主子在这里我也敢这么说,你哪来的勇气和我这样说话?”
他冷哼一声撒开手,嫌弃地在身上拍了拍,几名少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南云康安排好了自家人手,也没管那些少年,只是凑到了斗赤身边商量了起来。
“这样的铁甲,无形无状,刀砍不伤,虽是铁甲成身,而本体又似在铁甲之外,”南云康突然转头问身边少年,“你们刚刚在打斗时,都有何发现?”
“行动迅速。”有少年脱口而出。
的确,那些铁甲虽然看起来全身是钢铁,然而身姿却异常灵敏,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稍有迟缓,好像每一次攻击都耗费了他们绝大部分力量,甚至需要迟缓一会儿才能继续行动。
“力......力大无穷。”又一名少年脸色微红,轻声道。
“没什么好羞的,据我观察,这样一副铁甲已经有了寻常男子全力以赴的力量,你若能挡得住,那才算得厉害。”南云康出言安慰。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攻击速度慢的确是铁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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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缺点,可如果每一刀都全力以赴劈在你身上呢?
他又听了一会,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他摇了摇头,道:“大家都发现了很多,可有一点,你们都未曾想到。”
“行动迟缓是不错,可你们有没有看到,当它们进到帐篷之内时,行动又是何样?”
少年们若有所思。斗赤大声道:“行动更迟缓了!”
他一说完,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眼神与南云康对在了一起,两人会心一笑。
“为什么帐篷会让它们行动更加迟缓?”
“是......阴影?”
“对!阴影!”南云康笑了起来,“那阴影会隔绝什么?”
众人愣了一愣,帐篷......阴影......隔绝......
正思索着,身旁一顶帐篷像是承受不住烈火与刀剑的摧残,“喀啦”一声脆响,轰然倒地。原本被遮住的地方刹那间明亮起来,月光流转,有人猛的抬起了头,“是月光!月光!”
他一嗓子喊了出来,所有人都心底一片澄明,铁甲只有在月光之下,才能动作灵敏,脱离了月光,便如同久久未用的刀剑,锈蚀满身,行动迟缓。
见众人都开了窍,南云康勾起嘴角一笑,眼神里竟带上了些狡黠,“以月华为食,这便是它们的致命弱点!”
“狐卿,事情办完了?”皇帝不急不躁地呷了口茶,道。
“回陛下,铁甲武士已经全数进了亲随营地,”不顾皇帝问的不是自己,柳玄跪道:“可是那些邪术毕竟不是正道,臣担心.......”
“柳将军担心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月下魂’并不会杀人性命。怎么,将军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陛下的决断?”
柳玄还欲反驳,皇帝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柳将军还真是忧国忧民,什么时候都不忘操心国事。”
他这一番话话中带刺,柳玄脸色变了变,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行了礼便退下。
他前脚刚一退下,后脚狐偃就端起酒杯,朗声道:“陛下有如此良臣虎将,臣为陛下贺,为天下贺!”
说罢一仰头,一杯酒就入了腹。
他已不再自称草民,而是称臣。前几日皇帝封了他太子右詹事的官衔,与鲁践一同辅佐东宫。可皇帝依旧喜欢把他带在身边,于是朝野之间狐偃“佞臣”的名声已经传了个遍。
皇帝按下他的酒杯,笑道:“怎么,效仿太宗故事?你倒是大胆,朕还觉得辱没了祖宗呢。”
燕太宗明尧昭文孝武皇帝,是不世出的明君,可少有人知道,他即位之初脾气却异常火爆,且喜奢侈,曾在宫中大摆宴席,酒香三日不息,有一谏官冒死上谏,极言当前执政之弊端,数次忤逆太宗旨意,令其不胜恼火。
未曾想,太宗退朝入得后宫之后,当时仍在世的孝贤太后盛装出宫,率领黄门宫女起身下拜,口中山呼万岁,太宗不明所以,太后答道,祝贺陛下今日得一良臣,大燕皇祚不息,指日可待也。
在孝贤太后与那位冒死直言的谏官辅佐之下,大燕磅礴不息的生命强力全然焕发,继太祖之后,燕朝疆域又一次扩大,当时的北荒也被纳入囊中。
“听爱卿的话,这‘月下魂’,”皇帝放下了酒杯,“似乎是你们的独家秘技?”
“我们隐居了数十年,世人都已经忘却,秘不秘技的,已经不重要了。”狐偃答道。
“不过荧惑之名,也不是虚的。”
皇帝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身子靠前凑了凑,道:“那你们可曾习得长生之术?”
“长生?”狐偃神秘一笑,“陛下心中的长生是什么?”
“天地同寿,日月齐光!”
“凡人之长生!”狐偃断言。
皇帝面有不虞。
“陛下,真正的长生,从来不是看一个人活了多久,”狐偃没有看皇帝的脸色,他对着月亮,挥舞起了长袖,“真正的长生,是万人铭记!”
“是无论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有人提起你的名字,所有人都能够想到你当时所做的一切,你的音容笑貌,仿佛历历在目,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忘记你,长长久久地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活在他们世代相传的口中,没有遗忘只有铭记,这才叫长生!”
“这才是陛下您应得到的长生!”
“而您需要做的,是让大燕,让天下,永远记住您,永远记住。”
他靠近皇帝俯下身,眸子里闪过魅惑的神色,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磁性十足,透着致命的吸引力,好像声音中伸出无数双无形的手,提溜着听者的耳朵,令他吐出的每个字每个音节都毫无保留的进入听者耳中。
皇帝眼神慌乱了起来,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依你所说,朕该如何做?”
“如何做?陛下,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他的手指在皇帝胸口点了点,皇帝身子一颤。
“这里,”狐偃的手没有拿开,嘴唇贴到皇帝耳边,轻轻开合,“有头野兽。放出它来,自然可得长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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