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秦慕风所熟悉的雷霆万钧的手段,但这一晚简单重复的折磨却更为震撼……
江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能让一个人的仇恨沉淀下来,在悄无声息中暗暗发酵,而一到时机,可以让一位大家风范的宗师猛然化作泯灭一切的烈酒,从口中、舌间,到咽喉,烧至五脏六腑,一路奔腾,烧杀全身,再带起翻涌的余势,直刺鼻腔!
酒,可以醇香,更可以灼烈。蒋玄不动,风平浪静;夔龙出手,翻江倒海!
江湖是一座熔炉,将世间所有的喜、怒、忧、思、悲、恐、惊搅碎揉杂融在一块,化作滚烫的烙铁,在每一个江湖人身上留下烙印,创造出他们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与放不下。
江湖路,腥风血雨;秦慕风,终属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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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阴沉,已被东边泛白的光线刺破,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似在为鹿胎山那带血的温情故事吊唁,更在为那弃弓为僧的陈惠度肃然。
沈家大老爷的死讯,在偷跑出来的奴仆绘声绘色的讲述下传遍县城,最终官府以旧病难医草草结案,疯华佗刘青却懊恼不断,计划中申鲁麟的作用举足轻重,那一个重要据点的先锋,可以临时更换人选,剡坑所在,也可以由沈府中人带路,但令他最为恼怒的,是那一张地形图,为何前一晚商讨部署结束后,自己不带在身上?以他的长老身份,需要给一个外门舵主那么多的信任吗?
窗边的秦慕风看着正午大街上仍眉飞色舞的百姓,心底也显出不少快感,这一晚的经历,跟在蒋玄身侧一步步信手拈来,实则犹如一块硬骨头,要啃透,消化尚需不少时间反复思量、实践,尤其是离开申鲁麟房内之时,蒋玄随手一推,屋顶那叠垒整齐的青瓦顺势倒下盖住屋顶,不去细看,犹如从未移动过。
思索间,蒋玄一声招呼,秦慕风心潮澎湃,后脚就跟着蒋玄直往城外行去。
嵊县县城为山水所环绕,峰峦叠嶂,绵延成阵。相传禹到会稽,劈开了峰岭相连的嶀山和嵊山,将洪水排入大海,完成了长达十三年的治水大业,后舜将帝位禅让给禹,是而后人认为正是这一条为排洪而开辟的溪流成就其统治地位,将此命名为“了溪”,宋王十朋《了溪》诗云:“禹迹始壶口,禹功毕了溪。余粮散幽谷,归去锡元圭”。及至秦皇建县称剡,故山为剡山,水为剡溪,水陆宁晏,是为避地之乡,文人雅士聚集于剡溪两岸。
时正秋日,起伏的山峦姹紫嫣红,水天相映甚为壮美,通往县城的道路异常热闹,来往者络绎不绝,除部分行商者外,不断对答着“此行不为鲈鱼鲙,自爱名山入剡中”的诗篇,文雅之余却显怪异。
“蒋叔,看来这次王气之事,在江湖里散播及广。”秦慕风心下了然,这一群透着好勇斗狠气息的大老粗,逢人就对诗,显是将李太白这诗设成了表明身份的暗语。
“江湖人士大规模聚集,必然防范地方官府警惕,这切口倒是定的不错,寄情山水之间,可比我们那时候强多了!”蒋玄边笑边解释道,几年的隐居下来,这江湖看来变化不小。
“想来天道门此次对王气志在必得,目标定然不小。”蒋玄一拍秦慕风肩膀,在秦慕风的疑惑中随意的席地而坐,与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秦慕风听着那些武林轶事,原以为是为刺探情报所作铺垫,孰知侃着侃着却真的只是在侃大山,两三个时辰下来,已是日暮西山,众人又开始聊起烈酒,周围众人也相继加入话题,各自吹嘘着在某地尝过怎样的美酒云云,一群初次见面的人如相见恨晚般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聊到兴起,蒋玄竟然扔了几粒碎银子给秦慕风,扬言要请在场的众人大醉一场。
秦慕风一时无语凝噎,这还没喝酒呢,怎的跟个醉汉没什么两样?不靠谱啊!
“呆头呆脑,让你去买酒,还呆着干嘛!”蒋玄喝骂着,上前如提小鸡一般的拎起秦慕风衣领便要教训,旁人忙来解围,好说歹说将一场闹剧给劝了下去,随即还不忘给秦慕风塞上几两银子,嘱咐着买点菜肉米饭,秦慕风汗颜不已,终究还是三步一顾的捧着银子进了县城。
走着走着,后背似有异样,伸手挠了挠,却是一纸包,随意的翻看一番,赫然有两个指甲所刻的字映入眼帘: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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