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秦慕风心中又何尝不知,这两个世界虽然天差地别,却是相互依存,想要在这方天地里逍遥自在,他终有一天必然要直面他现在的无能为力,终有一天,要将这个世界成为现实。
摆在眼前的,是秦家的百年世仇,天道门,华鹤门,星魋派,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夜罗刹,任何一个都是他现在难以直面的大山;放在心底的,是策马江湖的浪漫情怀,是剑试天下的一腔热血,是保家卫国的赤子之心……是现在望断天涯都触摸不到的那一方青石——那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原只不过是豪放派的倚老卖老。
人生在世,何时不愁?孩子愁自己的“小孩”标签,巴不得吃下一口饭就长高长大;学生愁自己的成绩,以及以结果为导向的父母、师长;初出茅庐的愁资产资金,站稳脚跟的愁资历愁阅历愁能力,为人父母的又愁孩子……人生,不过一个“愁”字的一元复始,又岂是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所能豪放的?
所谓的豪放,只不过随着年纪的虚长,安全感的渐渐缺失,而将心声深埋于心底,反以癫狂、豪迈的面具示人罢了,但独自一人时,终将独自品尝那一份苦涩,所谓“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孤寂是也。
一句“兄弟”,终让牟经武定了神,看着秦慕风的惨状关切不已,急忙握起双拳,捣蒜似得的锤着发麻的双腿,脸上一阵青红交替的精彩,直将秦慕风看得发出破了音的猪叫声。
“你个没良心的畜生!”牟经武叫骂一声,颤颤巍巍的站起,趔趄着大步跨来,伸出双手便要搀着秦慕风,只是在触及他的一刹那,透骨的冰寒直从秦慕风体表顺着手指传到心底,牟经武本能的一缩手,面色大变。
反观秦慕风,在见到好友的欢欣愉悦下,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却是眼前一黑,只觉全身乏力,一下整个人扑在牟经武身上。
牟经武实也无法想象他究竟遭遇了些什么,拥着浑身冰冷的秦慕风,也顾不上他寒冷的体表,哈着气将秦慕风拖回岸上,当下搓着双手将秦慕风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又扯了块虎皮盖在秦慕风身上,再生火烤肉,一时忙前忙后,完全忘却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春日的暖阳缓缓升起,带来懒洋洋的温暖,不多时,秦慕风悠悠醒转,整个人外表也略恢复成平常的模样,看着牟经武搓手哈着气,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又一阵傻笑,气得牟经武双手叉腰一顿叫骂,当下又将自己如何勇武,徒手打虎的经历大肆吹嘘了一番,秦慕风只是笑着,佯作崇拜的附和着,却对自己只一句潭底水寒匆匆带过。
对于冰潭寒泉这一上古之物,秦慕风终究没有对这个好兄弟说出口,那些遥远的荒诞不经,纵使他自己也半梦半醒,又遑论牟经武?
歇足吃饱,二人互搀着踏上回程,亦步亦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草长莺飞的山林中——这一路走来,无论崎岖坎坷还是个中辛酸,终是为未来的喜笑颜开而积累,一元复始,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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