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来伯伯这里。”
韵柳一路走来,远远看见,在那条攀着常青藤的长廊里,穿着医院病服,坐在长椅上的秦世梵正探身过去扶起一个上石阶时不小心跌倒的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把那个哭的满脸是眼泪的小女孩拉到自己膝边,一边哄着她:
“乖,囡囡不哭,”一边给她去轻轻拍掉衣服上的灰土。
韵柳不知觉的就停下了脚步,她怔怔立在那里,默默看着眼前这充溢着温馨的一幕画面。
昨晚,从蓉欣父亲那里听说秦家近来发生的变故,韵柳也非常意外和震动。她并不知道这其实都是沈新南为了替她完成复仇的夙愿,在暗中使力做成的。
不过,震动之余,在韵柳看来,像秦世梵这种人遭到这样的报应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也觉得快心。听说秦世梵住进了医院,今天来探视他,也是想要看看他落魄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无意间看见了这么一幕:秦世梵轻声哄着那小女孩,拿手给她抹掉满脸的眼泪珠子,又把小女孩抱在腿上坐着,给她讲着故事……他们一老一少身后廊柱上垂下的一支碧绿的常青藤的藤条,在微微风意里轻轻的晃动着……一切都那样温馨平和,就是此刻秦世梵的神情语态中也只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与恬静。
这是韵柳从未见过的秦世梵,与她印象里一直所仇恨的那个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了。而且,这些日子没见,他看起来也似乎陡然间苍老下去许多。
尤其是他的眼神,较之前明显黯淡无光了,——看得出,他的心也苍老了。
韵柳没有在继续走过去,回转身默默往回走去。
她并不想可怜他。他会落到如今的落魄地步。那也是他自己行不端、做不正,自食恶果。可是,……可是,隐隐的,她的心里还似是起了一些些地变化,——毕竟,如果报复的对象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她可以无所顾忌,能够下得了狠心;可是,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已经年近半百,处境却有些凄凉的人,……
“你爸爸都是被你舅舅的事给拖累的。”秦太太拿手帕捂着脸,一面说,一面依然止不住地掉着眼泪,低低哽咽着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逼他逼得紧。你爸爸也不至于会出这样的事。”
韵柳正沿着一条砖砌小道一路深思着走来,脚下正要转过一个弯道,道旁那一栋住院部楼房的一楼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说话声。韵柳从纠结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立即意识到那是秦太太地声音,她当即止住了步。
“妈,那些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紧接着就听见潇席的声音,道,“现在爸他身体又不好,您更要保重好身体才是。”
韵柳无意听他们母子的谈话,正想转身改道走。耳边却忽然听见秦太太又接着说道:
“潇席,我和你爸爸以后可就只有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一点的事呀。”
听见这一句,韵柳的心忽然莫名触动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打算利用潇席报复地那个计划,不知为何。这时候想起自己可能会对秦潇席的伤害,竟分明感到有些许的不忍……
“最近怎么没见你和蓉欣来往呀?”就在她还迟疑地立在那里。又听见秦太太问向潇席道,又紧随追问道,“蓉欣是不是嫌弃我们家了?”
“妈,您不要乱说,”潇席却低声道,“蓉欣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子。”
“不是最好。”秦太太道,“潇席,你和蓉欣的事要是能早早定下来,我和你爸爸这心里面还能够有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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