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霸喊得声音不小,加上本来玄甲军人数不多,营盘不大。他这一吼,营盘里的士卒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管军心再怎么涣散,毕竟曾经还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见营中校尉被打,都自发的聚了过来。
这玄甲军当初创立的时候,以李世民的五百亲兵为主干,又从几万大军中精挑细选,经过重重选拔选了五百人,一共千余人。
后来经历过虎牢关血战一场,玄甲军一千破十万,创造了古今罕见的大胜,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虽说战绩辉煌,可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当初虎牢关时,当场便战死了几十人,后来还有些伤势过重不治而亡的,再加上受伤残疾无法再战的,减员也是不少。
这些年来,玄甲军做为李世民的铁杆嫡系,一直被太子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一直受到太子的打压不断。不仅衣甲兵器得不到补充,人手也是不给补充,连个满编队伍都凑不齐,始终保持在八百人左右的规模。
玄霸想到二哥此时生死未卜,命在旦夕,房玄龄诸人已经将玄甲军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哪知玄甲军此时却变成了这幅模样,全无指望。看他们这幅惫懒模样,莫要说是冲进长安城救出秦王,怕是连一般的大唐府兵都未必能打的赢了!
想到这,玄霸心下悲凉,一股邪火,尽数撒在雷猛身上,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拳拳入肉,碰碰作响。
玄甲军中都是当年随着李玄霸征战虎牢关的老部下,又都是秦王亲卫选拔出来的精锐,自然知道李玄霸的身份。
玄霸虽然战后离去,归隐山林。可李世民也不知是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接任,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兄弟再次携手,并肩作战。一直没有任命新任的玄甲军统领,只是日常操练由校尉雷猛带着。
李玄霸的怒吼,他们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闻言都低下了头,觉得面皮发烧,无地自容。
看着朝夕相处的校尉雷猛,被统领揍得鼻青脸肿,明明疼的龇牙咧嘴可就是不敢叫喊出声的凄惨模样,士卒们心里都有些于心不忍。
有几个心肠软的,见雷猛被打的嘴角都渗出了血迹,开口分辨道“统领!不要再打了!雷校尉也是有苦衷呀!”
李玄霸眼睛一横,看了他们一眼,道“李二狗!王小六!怎的,老子才离开了几年,难道这玄甲军的规矩就都忘光了不成?”
被点名的两名士卒脸色一红,大踏步出列,口中喊道“报告统领!雷校尉也是有苦衷的!不得已为之,还请统领手下留情!”
“哦?”李玄霸停下了手,玩味道“那就说说,我听听怎生个有苦衷,将老子好好的百战精兵,生生练废了!”
叫李二狗的士卒,咬了咬牙,心一横,大声道“禀统领!我知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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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幅窝囊模样心里来气,我们自己见着都觉得可恨,可兄弟们也是没办法!”
李玄霸抱着肩膀,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
李二狗也是豁出去了,开口“自从得胜归来后,我们得了大帅不少赏赐。因为统领不在,便由雷校尉带着我等日夜操练不休,半点也不敢偷懒。前几年还好,朝廷时不时还有些赏赐,虽说军饷时常被克扣,但也都能养家糊口。可是自从去年冬天,秦王离京,去了河南,咱们上头没了靠山,兄弟们是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旁边王小六接口道“二狗说的不错,统领,不是咱们抱怨,可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先是管着咱们发饷的官换成了一个叫做独孤寿的人,满脑子就想着克扣咱们的饷银,十成饷银发到手里连一成都不到。然后是破损的铠甲兵器一直不给补充,最后就连兄弟们的军粮也都没了。”
说道心酸之处,王小六眼圈泛红,道“雷校尉去上头催,先是一拖再拖,后来实在推托不过,便送来了几车发霉的陈粮。就这陈粮,一斗米里面也要掺上一半的沙子。本来按照军中规定,咱们非战时每三日就能吃上一口肉食,可送来的猪肉都是放得发了臭的肉,不少兄弟们吃了上吐下泻,好悬没把命丢掉!”
旁边几个士卒也跟着附和道“没错!他娘的,还有旁边左右骁卫的一帮孙子,隔三差五的就来找茬打架。统领你是知道军中规矩的,只要不动刀枪,上头对这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单论动手,兄弟们也不怕他,可架不住他们人多,动辄就是几百上千号人,待咱们人齐的时候,他们立马就拉来了上头的军法官,说咱们聚众斗殴,破坏军纪,二话不说就绑了我们,每人赏了二十军棍。可挑事的对方呢?屁事没有,在一旁看我们的哈哈笑。”
“还有,还有!当初咱们豁出命去,虎牢关血战一场,打赢后缴获了不少好东西。秦王大度,体谅咱们,一个铜板都没收回。可左右骁卫的那群王八蛋,也不知打哪听说了咱们玄甲军肥的流油,人人手里都有好东西,娘的,三天两头的就来打秋风,不给就明抢!抢不过就叫人!就连雷校尉得自秦王赏赐的百炼刀都被他们勒索了去!”
李玄霸听得简直肺都要气炸了,怒道“你们就是死人?就让他们欺负?为何不去找秦王禀报!”
“兄弟们起先也是不服气,被他们轮番欺负也就算了,人家人多,咱们人少。人家嘴大,咱们嘴小。人家是亲娘生得,咱们是后娘养的。”李二狗擦了擦眼泪,又道“到了后来,军饷被扣,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等着吃饭呢。都说当兵吃粮,可连自己肚皮都填不饱!兄弟们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气不过,准备大伙联合起来一起去闹饷!”
“后来雷校尉好劝歹劝才把兄弟们安抚下来,说太子那边正愁抓不到秦王的把柄呢,他做了这么些事,就逼着咱们去闹呢。咱们一闹,刚好就给了人家口舌,跟着就能治秦王的罪!”王小六也跟着补充道。
李二狗接着道“咱们玄甲军都是秦王亲卫出身,秦王对咱们有厚恩,人不能没了良心!俺们就算饿死也不能牵连了秦王!可吃不饱饭,开不到饷,还要应付左右骁卫的欺压骚扰,兄弟们再也没有心思操练了!俺们大伙想着,待过了年去,找个时机和秦王说说,让俺们解甲归田,回家去种地好了,也省得让秦王跟着操心。所以,统领!你千万莫要怪雷校尉!他也是毫无办法!为了让兄弟们吃饱饭,雷校尉就连祖传的盔甲都当了换成粮食了!”
那边雷猛听到伤心事,加上终于见到了李玄霸,也觉得有了主心骨,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凄苦,放声痛哭。
三十好几的人,呜呜哭的像个月子里的娃娃。
沉默,李玄霸听后也只能沉默,太子对秦王的打压是方方面面,玄甲军作为秦王嫡系,战力又不低,自然首当其冲,过得如此凄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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