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何心中打定了要待价而沽的主意,问那报事的士卒,“魏征在哪?”
士卒伸手往城墙根处一指,答道“喏,就在那。”
常何扭头望去,只见城墙下避风处,站定着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文士,身体消瘦,宽大官服套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不是魏征又是谁。
只见他容貌清癯,三缕长髯,胡子头发依稀已经花白,虽已近知天命的年纪,但精神矍铄,一双眸子明亮异常,好似能一眼看穿人内心的想法一般。
常何与魏征以前都曾是瓦岗军李密手下,彼此倒是认识,不过毕竟文武殊途,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常何过去与魏征彼此打过招呼,他心里虽然清楚魏征此来无非是要替太子收买于他,不过既然要待价而沽,就不能显得太过急切,仍要拿捏作态一番。故意笑着问道“不知玄成先生特意前来,找某有何要事?”
光从这一句称呼上,便可见这常何为人老于世故,八面玲珑。一个先生二字,便抛却了官职,地位等差异,纯以私交相论。
他官拜中郎将,统率一部分禁军,负责把守玄武门,乃是从四品武官。而魏征呢,官拜太子洗马,从五品,从官职上讲,看似比常何还要低着一级。
不过若是论起地位来,那魏征又不知高出他多少去了。常何不过一中低级武官,魏征却任太子洗马,官职不高,却显贵至极,非储君亲信之人不能担任。可以说人家魏征早早的便踏上了从龙之梯,日后飞黄腾达,入阁拜相,不过是板上钉钉之事。
直接称呼官职,不太妥当,太过生疏,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倒不如以表字相称,显得更加亲近。
听到常何发问,魏征胸中有千言万语,但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应该怎样开口比较合适。
这收买军中武将,尤其是宫中禁军将领的策略,正是他魏征给太子提的建议。
李世民心心念着想收买,拉拢,分化各大世家豪门,太子这方又何尝不是想拉拢军中各路以他马首是瞻的武将。
要知道秦王军功太盛,几乎已被当做神话一般看待。除了李靖,刘弘基等一班开唐老将尚能凭借功勋保持中立之外,其余唐军将领大半都是秦王旧部,或是曾在秦王帐下听令,李世民在唐军中可以说是门生遍布,一呼百应。
而太子,因为限于身份,为了避嫌,手中明面上的势力仅有太子六率。光凭太子六率的三千来人,不免势单力薄,很难在军中与秦王分庭抗礼。
所以魏征给太子李建成献策,先拉拢各位禁军将领,而后再逐步击破秦王在军中的地位。
稳守城门,将长安经营的固若金汤为第一要务。这样就算秦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依仗在军中的威望想要发动兵谏,只要皇宫不乱,长安就不会乱,天下就更不会乱,任那秦王再是不甘心,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李建成听后深以为然,自然全盘照准。这长安四门的守将最为关键,为了以示诚意,便由魏征亲自出马去招揽,常何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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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为人方正古板,一向是有一说一,对于使者说客那套舌灿莲花的手段一向是不屑一顾。
按照他的想法,太子本身有大义在身,名正言顺,现在朝中局势又占据绝对上风,只要自己一现身便已表明了太子的意思,这些武将就应该立刻纳头就拜,弃暗投明才是。
哪知这常何当真该死,竟然故意装傻,你莫非当真不知道我来此作甚?难道有些话非要挑明了才说么?
魏征想了想,才慢吞吞道“此间人多眼杂,非是讲话之所,你这可有清静些的地方?”
常何看着魏征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嗤笑,这些文人就会掉书袋,故作清高,做事吞吞吐吐,太不爽利。你看人家秦王多痛快,夜明珠说给就给,毫不含糊。既然想要我为你们太子那边卖命,总要先给些好处才是。
心里虽然腹诽,但是面上仍旧对魏征保持着恭敬,呵呵一笑,道“请先生移步城楼,那里平素是我办公所在,玄成先生若不嫌弃,不若你我上去饮杯热茶。”
魏征点头,道“也好,正要讨饶。”
常何引着魏征,上了城墙,进了城门楼里。
城门楼分上下两层,下层除了中间议事的厅堂之外,转圈一排屋子都是士卒休息的所在。上了二楼,共有四间屋子,平日里常何当值时休息办公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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