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到了。”楚稚水错愕,“我以为要等你。”
“他们都走了,我立马就溜,何必留下来卷别人。”王怡文等楚稚水坐下,她兴奋地倾身过来,看清对方面容又一愣,“真不把我当外人,你连妆都没化啊,那还能拍照吗?”
“实不相瞒,今天给你面子,刚刚洗了个头。”楚稚水道,“我白天刚从地里回来。”
“你这份工作放飞自我成这样?”王怡文咂嘴,“看来新同事里没有让你惦记的男人。”
楚稚水听到此话,她露出滑稽表情,一扯嘴角道:“说来好笑,我同事里没有男人。”
更好笑的是,同事里没有人。
王怡文惊道:“不是吧?全女的?”
“没有男人,都是男绿茶。”
比如一边大声喊着没法回应人类感情,一边天天跟她叽叽歪歪犯病的竹子妖。
王怡文脸色微变,仔细地端详起她,狐疑道:“你觉得你男同事绿茶?”
楚稚水抬眼:“嗯,怎么?”
“完了,你有情况了,你以前不会说这话的。”王怡文将手搭在楚稚水肩上,她不动声色地拉近距离,煞有介事道,“宝贝,有没有想过,冷水是泡不开绿茶的,闻到茶味代表你也有感觉,你内心同样对他有温度。”
“……”
楚稚水心脏漏跳半拍,她面上却不露分毫,淡定道:“你好土。”
王怡文:“?”
楚稚水:“你没喝过冷萃绿茶?”
什么冷水泡不开绿茶?将冷萃茶的颜面置于何处!
“又没诈出来。”王怡文大为惋惜,“你桃花是真不开啊,这么多年就没见过。”
王怡文跟楚稚水认识以来,就从没见过对方有情况。这是一位真正的直女,凭实力单身至今,对或明或暗的桃花都不为所动。
楚稚水无情道:“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楚总,不对,楚科长。”王怡文道,“你这样断情绝爱的状态,不要说月老牵的红线,搭钢筋都被你掰断,真没有看着顺眼的男的吗?”
“每当我看到一个男的,就会假想自己是男的,然后跟对方比较一下。”楚稚水坦白,“很快就发现,我要是男的,比他们都强。”
楚稚水一向不会自作多情,感受不到就是没有,没有挑明就是不存在,挑明就是一波好人卡警告,只要她跑得够快,暧昧就追不上她。
她没空跟人玩虚虚实实的试探把戏,没准只有纯粹到炽热的情感,才有可能真正打动她,很可惜现代人没有。
她自己足够圆满,不需要看条件跟谁搭伙过日子,那现在这样就很好,其他东西都随缘吧。
“以你的条件确实是这样。”王怡文笑道,“那你不然跟我过算了,我们以后一起去养老院。”
楚稚水吐槽:“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跟我嘴炮什么呢?”
“有男朋友就不能嘴一个了。”王怡文理直气壮,“我偷我男人钱养你,跟他都是逢场作戏。”
“???”
“本来就是,你这样单着挺好,谈恋爱也没意思。”王怡文长吁短叹,嘟囔道,“找他聊爱好又不懂,啥正事儿都靠不住,连我跳槽换工作,你都比他更上心。”
“不要拿我跟他比,我不是你池塘的鱼。”楚稚水停顿片刻,她见好友低落,软言开解道,“好好珍惜有的吧,不是也谈挺久了。”
“算了,不提他了,跟你说些公司八卦。”王怡文偷偷观察四周,她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那谁估计拉到钱了,没准要开始新融资,明明上一轮才过去。”
楚稚水:“猜到了,一开始就知道他打这主意。”
李龙科不融资不好圈钱,现在商人嘴脸暴露无遗。
“受不了了,他现在越有钱越智障,我们好多人都觉得他有问题。”王怡文嫌恶道,“他当初不还诋毁你想掌权,不愿意让出内容运营,所以才不同意他的方案,但现在新团队做得稀烂。”
“咱公司以前不老有几个酸你的,说你是假君子早晚露馅什么的,现在也嘀咕你当初是不是假君子不知道,但李总是真小人应该不用质疑,有够好笑的,早干嘛去了。”
龙知视频的派系斗争发展到后期,自然也有人私下抹黑楚稚水,认为她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就是不愿意放权,想打压她抱李龙科大腿。
殊不知,李龙科都能跟创始人楚稚水翻脸,真正上位后又哪会信守承诺重用别人。
“有吗?我不记得了。”楚稚水悠然道,“我记不住不如我的人说的话,忘了忘了。”
“你就真没想过搞他?”王怡文撺掇,“新透刚开始找的你吧,你去的话待遇不会低,你也没有竞业协议,不用跟他讲行业道德。”
王怡文就盼着楚稚水杀回银海市,然后带着自己干出一番大事,拳打李龙科整垮龙知视频才好。
楚稚水苦笑:“怡文,其实你们误会一件事,我不是被排挤出团队,是我自己真不想干了。我要想干就会留银海,但我自己选择回槐江。”
王怡文一怔。
“你还记得我有段时间大病一场,胃出血吓得我爸妈飞来银海,他们天天在医院掉眼泪吧,你那时候也来病房看过我。”
王怡文闪神:“嗯。”
“就那次以后,我突然发现,我爸妈其实从来不指望我去纳斯达克敲钟,他们就希望我平平安安、幸福健康,有一份工作,差不多活着。”楚稚水垂下睫毛,眼眸泛起清透光泽,轻声道,“是我一直在跟别人比,从小时候就不服气,上学时努力拿第一,工作后也要赚大钱,必须让他们脸上有光。”
“因为在槐江那片地方,像我们家这样的很少,我不希望他们的女儿比别人家孩子差。”
楚稚水是独生女,这在槐江很稀有,避不开被外人评价比较。她从小就没受不公的待遇,但她会听见很多外面的声音,父母搭建的温室外有风有雨,敲在屋檐上叮咚乱响,想要忽视都不行。
她获得全部的资源和爱,所以她要全力以赴,证明父母选择没错。
很长时间内,她都在扮演着“别人家的孩子”,她要让父母在每个人面前抬得起头。
直到她生病后看到双亲落泪,这才发现说不定自己一厢情愿,他们求的根本不是这个。
“是我想得太复杂,他们其实很简单,没那么高要求。”楚稚水耸耸肩,“所以我回去了,与其让他们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银海,我回土生土长的老家更合适吧。”
“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普通孩子,我父母很普通,我也非常普通,但我们彼此爱对方,我可以接受这一切。”
楚稚水露出微笑,释怀道:“即便现在只赚几千块也无所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平安地陪伴着对方。”
平安、健康、幸福,这就足够了,足够幸运了。
她在银海有过光鲜靓丽的生活,但她也可以回到朴素平凡的槐江。
王怡文怔愣:“我确实没想到你是为这个回去。”
“当然,就算我回老家了,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发大财!”楚稚水举起酒杯,她跟好友碰杯,调侃道,“所以在新透好好干,真打算跟我一起过,你现在就多赚点,到时候给咱找家好点的养老院。”
王怡文从龙知跳新透就换title,而且手里会握有股份,前途不可限量。
“行,那等我包养你。”王怡文握着酒杯,她开怀大笑,“我男人估计没钱可偷了,还是靠我赚钱养你比较快。”
二人许久未见聊得酣畅淋漓,不知不觉就时值深夜,不少店铺都已经打烊,唯有清吧门口还算热闹。
门口,冷风扫过行人的脸庞,驱散蒸腾弥漫的酒意,终于让她们久别重逢的亢奋平复下来。两人准备打道回府,站在清吧路边等车。
王怡文举着手机,她左右环顾一番,朝街边一辆车挥手。车窗缓缓放下,有名男子探头,伸手回应着她。
楚稚水津津有味地看着此幕,打趣道:“呦,刚刚还嫌弃人家,现在又让人家来接。”
“你怎么回去啊?”王怡文微赧一笑,“我们顺路带你。”
“我……”楚稚水刚想说她走回去,但她看到街边熟悉的人影一愣,下半句话自动就吞回肚子里。
他怎么从招待所跑出来了?
辛云茂站在昏黄的灯下,垂下一条长长的影子,也不知在寒风中待多久。他看到楚稚水从清吧出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眸都沾染霜气,抱怨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王怡文瞄瞄陌生的辛云茂,又瞧瞧一旁的楚稚水,她双眼放光,小声试探道:“这是……”
楚稚水表情麻木:“同事。”
“哦——男绿茶来了。”王怡文用手比划电话造型,暗示她双方微信联系,挤眉弄眼道,“懂了懂了,我立马消失。”
楚稚水还没来得及解释,王怡文就一溜烟蹿上男朋友的车。
“什么男绿茶?”辛云茂眼看那个人类离开,他又望向楚稚水,疑道,“你不是知道我本体?”
楚稚水不好说自己曾暗贬他绿茶,心虚解释道:“不是。”
“不是?”辛云茂蹙眉,他目光幽幽,难以置信道,“你又从哪里认识的绿茶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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