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蕾妮沉吟不定：“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半年前，父王找到我说，王国里发现了不安分子正在谋划着什么，需要我的人潜入进去充当卧底。然后就在和亲使团出发前几天，父王告知我有人将要袭击船队，我们的内应就在沉船上。我当时还是云里雾里，直到在岛上醒来之后才明白父王的意思。”
“看起来这一切都是国王和哈迪伦哥精心策划的。”
“小白先生，您当真是个可怕的人。这个计划明明只有陛下和我知道，我也打算将它带到地下，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破了。”
哈迪伦哥见墨子瑜已经说出了口，反倒平静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德蕾妮发现明明敌人都被拿下了，为什么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罢了罢了……”哈迪伦哥一声长叹，“大概是一年半前，我和陛下就发现王国内有神秘组织活动的迹象。一年前他们找到我，说能够帮我推翻陛下的统治，助我统领王国。”
“我心下大惊，秘密找到陛下商议此事，决定加入这个组织，假装谋反。毕竟我的领地一直兵力强盛，隐隐有盖过王国军队的趋势，国内也流传着我要造反的谣言，所以神秘组织才会找上我。”
“没过多久，他们告诉我，王国对外战争已呈现疲软的状态，一定会通过和亲的方式来寻找盟友，由于周边王国要么对风暴王国宣战，要么自身深陷战争泥潭，王国只能找大海对岸的兰德王国进行和亲。虽然路途遥远，隔海援助也相当困难，但风暴王国别无选择。”
“作为王国的代表，我肯定是要参加和亲使团，同时亚尔曼也会争取负责护卫工作，因为亚尔曼也是他们的人。那时我相当震惊，王国竟然已经被渗透到了这个地步，连守卫王室多年的亚尔曼也叛变了。”
“他们密谋了许久，选择在塞里维斯岛实施他们的计划。于是我借助一次对外战争的机会，将塞里维斯岛纳为自己的领地，将神秘组织的人分批送入岛上，同时让自己在王国内的反叛倾向越发明显，让亚尔曼免遭怀疑。”
“我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陛下，但是由于不清楚他们在国内还有没有别的内奸，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准备在这座岛上将神秘组织的力量歼灭。”
“于是我利用一次运输人员的机会，将陛下的内应安插进岛上，准备破坏他们的计划。”
“那岛上的佣兵和士兵……”艾德蕾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是真的死了……”
“什么？”
“亚尔曼的实力太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他拿下，一旦他逃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为了王国，总要有些牺牲的，甚至我原本还打算牺牲你，艾德蕾妮殿下，在亚尔曼认为计划成功，完全松懈时，利用献祭阵法将他杀死。好在小白先生提前发现了他的疑点，提醒于你，否则我害死王国公主，又有何脸面去见王国先烈。”
“可是那些士兵……明明可以不用死。”
“公主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他们不死，死的就是王国千千万万的群众，这样会让王国面临更加凶险的局势。”
“可是一定有……”
“好了，艾德蕾妮。”墨子瑜拍拍她的肩膀，“哈迪伦哥说得对，这已经是最好的做法了，而且至少他使得那些士兵的尸体免遭亵渎，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连这个你都看出来了！？”哈迪伦哥惊疑不定，“小白先生，若王国有你相助，必定能够度过难关。”
墨子瑜不置可否，没有接话，他对插手战争不感兴趣，单凭他现阶段的实力，很难影响甚至扭转一场战争。
“亚尔曼击杀士兵之后，由我负责运输尸体，我安排我的亲信将尸体偷偷沉入大海，使得他们不至于成为祭品。同时我利用从神秘组织那里获得的力量，以祭品不足为借口，击杀了跟着我进入这里的二十多人。”
“然后你用这些人当做祭品沉入血池，让亚尔曼吸取黑色血气的因为祭品不足失去力量，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击杀他？”墨子瑜问道。
亚尔曼最后喊出哈迪伦哥的名字，不是在向哈迪伦哥求援。黑色血气突然中断说明祭品不足、献祭停止，自己到底击杀了多少人心里还是有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哈迪伦哥做了手脚。
他遭到了背叛。
那是亚尔曼愤怒的吼声。
“其实我原本是想在亚尔曼之前偷偷吸收祭坛的力量，但是小白先生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最终能成功击杀亚尔曼，还保下了艾德蕾妮殿下，都得归功于小白先生。”
“过誉了，我还有一点比较好奇，那么多士兵的尸体，你将他们全部沉入大海，不会被亚尔曼发觉吗？”
“其实岛上除了佣兵之外，只有不到200名士兵。我们人手不足，无论是搬运工作还是后续工作都很难进行，又怕岛上人数过多容易出现意外，所以准备分批将人运到岛上进行献祭。你们是第一批，总共也就三百余人，有一百多士兵的尸体在王国营地，因为艾德蕾妮殿下的出现没有来得及收集，再算上神秘组织的人和现在活着的人，总共收集到的尸体也不超过50具罢了。”
“那其他的人呢？”墨子瑜接着问道。
“其他人被关押在巨轮之上，等待你们这一批人全部死亡，再将下一批人送到岛上。船上一共只有三十九名神秘组织的人，还有一部分需要维持幻术使得全船的人陷入虚弱状态，避免他们反抗，保险估计战力不超过三十人。在东北方向的沉船附近有我们用幻术掩盖的海船，待会我的人会带着你们用我的名号接近巨轮，以你们的实力拿下船上的看守人员是十拿九稳的。”
“你的人？”明明岛上存活的人都在这里了，难道哈迪伦哥还有后手？
黑狼这时走了过来，恭敬道：“父亲……”
what？
wtf？
墨子瑜都惊呆了，任凭他想破脑子也不会想到黑狼是哈迪伦哥的儿子。
“你恨我吗？我让你放弃领地的荣华富贵，隐姓埋名当个朝不保夕的佣兵，平日里收集各方情报。”
“回父亲大人，不恨。”
“他们都觉得我拥兵自重，会背叛陛下，但是有几个人知道，我的命是陛下给的，我生是风暴的人，死是风暴的魂，我发展领地只为壮我风暴雄威，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陛下。”
哈迪伦哥咳嗽两声：“但是，你有你的自由，我不知道，将我的意志强加到你的身上到底是否正确。”
此时的黑狼收起了野兽般的戾气，反而有些温文尔雅：“父亲大人，你从小教导我，一个合格的领主，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现如今，我正是在保护风暴王国，我还有什么需要抱怨的呢？”
“哈哈哈！”哈迪伦哥老怀甚慰，“不愧是我的儿子。只是到头来，我终究还是牺牲了一些人……后面的事情只能交给你们了。”
“是。”黑狼的声音坚定，但是隐隐有些哽咽，这个常年在野外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汉子，也抵挡不住失去父亲的悲伤。
艾德蕾妮也听出了哈迪伦哥的话外音，他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伯爵大人，难道是我刚才的攻击……”若是因为自己的攻击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势，艾德蕾妮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哈迪伦哥摇头：“不，与你无关。获取邪神的力量本身就是需要付出代价，我的身体早就已经破烂不堪，从踏上这座岛开始，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墨子瑜不语，他在沉船上将信徒的尸体丢入海中时就发现，信徒要比普通人轻的多，一身气血只余不足三成，若不是邪神的力量维持着恐怕早已死去。
总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信仰，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想起了沉船上的内应迪尔，他恐怕在选择做内应时就有所觉悟，明知前方是一条有去无回的死路依旧坚定不移地前行着。
有的人贪生怕死，懦弱不堪；有的人舍生忘死，大义凛然。
人类一直都是这样复杂又伟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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