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不到新疆轮台,不知胡杨之气节,不见胡杨,不知生命之高贵。
胡杨果真是“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后三千年不朽”,不必说林中那些正值壮年的胡杨,长得那样挺拔而威武,也不必说水中黄橙橙的胡杨倒影,摇曳多姿,单说那些光秃秃的树干,有的掉光了叶子,但依然耸立着,有的倒在林中,但是并没有分解腐烂,是真正的生命奇观,当真是我们从来都没有领略过的,非常震撼,非常美好,如果有机会,将来你们也一定要来看一看,绝对不枉此行。
还有塔里木沙漠,越过梭梭树、红柳等植物之后,便会见到一望无垠的沙漠,在阳光的照耀下,最上面的沙子是烫脚的,但只要你不怕细沙之下的蝎子等生物,把脚往下探,就能体会到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同行的人都是我研究生时候的同学,他们每个人都在沙漠里唱啊、跳啊,并且摆出很多奇怪的动作拍照留恋,但是我却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我躺在沙漠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天空蓝和沙漠黄。跟你们坦白讲,比起大城市,我更喜欢这里的广阔和宁静,没有一丝拥挤,也没有一丝喧嚣,一切都是安宁、自足的样子。
但是我又知道,我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就像十公里以外的那名灌溉员一样,时间久了就会无法抵御寂寞的侵扰。
当时,他拦下我们车,同学还说,坏了,遇上打劫的了,看到他一脸憨笑才知道,原来并无恶意,后来一攀谈,就更加理解他的举动了。
原来,他来自四川,在这里负责沙漠林的灌溉已经八年了,起先,他感到特别满足,因为工作量不大,每天只需要按时开关阀门就行,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看书,比如喂鸡,但是这样的好心情大概只持续了半年,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寂寞了,长时间见不到人,要想聊天,必须去找十公里以外的另一个灌溉员,但是,每隔一小时就要灌溉一次,他并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往返,并且实现心满意足的交流。
我们留了下来,听他说了两个多小时的话,他非常感激,说谢谢我们帮他找回了语言功能。
也许你们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他不能回家换一个工作吗?不能安排两个工作人员吗?他家里人不能来陪他吗?灌溉不能全自动吗?
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人问他这些问题,要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寂寞无边的人来说,任何问题都无法问到他心坎里,还不如静静地听他诉说,满足他想要说话的需求。
所以你们看,尽管我们都曾经向往过独居或者隐居生活,想象着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瓦尔登湖”,但真正能实现的没有几个人,群居久了,很难再抵御孤独一人的寂寞,也许将来,我们中,有人能做到,但一定不是现在的我……
要回去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人扔了几个塑料瓶,里面装满了沙,我们把它们倒出来,把瓶子收走,不想破坏这片沙漠的宁静,既然什么都带不走,那就什么都别留下。
从沙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我们在那里消磨了大半天,依依不舍地往回走,并且又去陪那位灌溉员说了一会儿话。
因为心里有感慨,还有诗情,所以决定跟你们分享,希望你们不要觉得这是炫耀,祝你们早安,并且工作顺利。
我看完覃谦逸的讲述,再抬头看看天,只觉得人生艳丽,不容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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