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两餐之间的餐食,本地谓之过中或过夜;即中饭、晚饭之前先吃一点儿垫垫肚子,“过”而已,不当真。
从煮鸡蛋上,叶秀枝想起另一件事儿,是一个学生讲的。
某学生家一次来了客,他妈就煮了几个蛋给客人吃。弟弟在厨房说也要,妈就说等一下,照理客人不会吃完的,会留下一两个或两三个蛋,他知道主人家里有小孩,会留给小孩吃的。不知道那天的客人是饿了还是怎的,将那碗里的蛋都吃了,糖水也喝得干净。妈将客人的碗收回来后,弟弟一瞧急了,哭闹起来:“你说客人会留给我两个蛋的,一个都没有呀,一个没留呀。我要荷包蛋!我要喝糖水!”
叶秀枝想,如果我是那客人,会尴尬死,肯定是慌忙辞别了的。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扑哧儿,露出笑容来。
在农村妇女看来,孩子要贱养不说,小孩过生日也要静悄悄的,除了过十岁(注:本地讲究男虚女实,男孩子是过九岁虚岁)时要办酒宴,或者老了做六十、七十大寿,其它的都叫“散生”,不必兴师动众,免得提醒阎王爷记起了孩子的年龄反而不是好事。过生日煮了蛋吃,圆圆的吃了滚过去,阎王爷前蒙混过关了事。因此过生日吃一个煮鸡蛋就是当地的习俗之一。可怜的是,那年月许多人过生日也未必舍得煮一个鸡蛋吃。
叶秀枝正思维飘渺,想起一件正事来,就对着学校的最顶角边的办公室大声喊道:
“爸,等下你锁门哈,钥匙在我桌子上,我回去啦。”
办公室里她爸叶家栋正低头在批改作业,大声应道:“好,你先回去帮妈做饭吧!我等一下。不知道继良今天能不能回得来?回了我就带他到咱们家吃饭吧。”
她爸曾和她念叨过陈继良往返上海家的行程不易,因此跟生产小队长协商,让陈继良放了寒假后就回家,过了春节则在开学后晚一两天再来。学生伢正月二十报到,二十一正式上课,他则二十二、二十三来都行。当然,这段请假的时间队上可以酌情扣减陈学良的口粮。而队长答复说,表示表示,扣几天就行了,主要你说了算,不扣也行,反正他是知青,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跟他攀比。
只是,叶秀枝对这趟不容易的行程不太有概念。她没出过远门,最远只去过县城,还是当天去当天回的。她从小到大,没坐过火车、轮船,也没在外住过宾馆,更没在码头、车站混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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