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秉权道:“你有所不知,现在考秀才举人凭才学还能取中,要考进士,光凭才学难如登天,你知道现今是谁掌权吗?”
温晏皱眉道:“我岂能不知?如今相国大人不是颜龙颜大人么?”
王秉权道:“没错,那你也知道,颜大人牵起一个党,叫京党么?这个党主要是京师人。现今吏部尚书赵志高也是京党人,每年开科取士,他们偏着取京城学子,外地学子若能有门路,多送厚礼,也能巴望京党赏个功名。”
“你当年未能取中举人,便是因为那年苏州府的考官是京党人,苏州学子们若不给他送礼,焉能取中?良哥儿可不能再重蹈你的覆辙。”王秉权又说,“当年我就是七转八转托关系,才托上了颜大人的干儿子马涛大人,这才混了个三甲出身……”
温晏又皱眉:“那如此说来,哥哥你也是京党了。”
王秉权一摊手道:“着,可我虽是京党,却非骨干,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寻常别说是颜大人,就是马大人,轻易也是见不着,说不上话的。”
温晏正色道:“京党搅得国家乌烟瘴气,大坏国家取士制度,借机中饱私囊,平素更鱼肉百姓,欺男霸女,哥哥你怎么能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君子欲取功名,也当洁身自好,哥哥当真被功名利禄熏昏了头么?”
王秉权面不改色,反诘道:“妹丈,你自洁身自好不打紧,难道良哥儿年纪轻轻,这样好的才学,便一辈子被埋没么?”
“京党掌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颜大人今年才五十五,身子骨健旺,满可以再掌权二十年,难道这二十年良哥儿都要空耗着,等颜大人致仕再去考么?”王秉权又追问道。
温晏垂头思索,不由废然长叹。
席上诸女眷完全听不懂两位男人在谈些什么,只听屡屡提到良哥儿,知道和自家有莫大关联,无不关心。郑姨娘急忙便插嘴道:“那个什么颜大人,我们多多备上厚礼,去拜望拜望不就完了?老爷,事关良哥儿的前程,你可不能舍不得花钱呐!”
温晏瞪她一眼,斥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那颜大人贵为相国,哪是我们说见就能见的?你提了厚礼去,没有门路敢怕还送不出去呢!”
王秉权点头道:“这话对了,妹丈,不是我说你,就算要给这些京党高干们送礼,你一个秀才出身的商贾,怎么好报号呢?你没有官衔在身,别说送礼,连这些大人门上的小厮都能将你打出去!”
这不涉朝局,众女眷就听得懂了,老太太焦心道:“那怎么办?他舅舅,你也是在朝为官的人,要不我们出钱,你替我们把礼送到,求颜大人照看我们良哥儿……”
王秉权道:“我人微言轻,只怕颜大人根本不知道有王秉权这号人,也是要被打出去的。”
席上的气氛立马凝重了,郑姨娘急得抹眼泪,温晏道:“依你说那怎么办?”
王秉权一笑,说道:“这送礼吗,你巴结巴结乡试的考官也就罢了,等考取了举人,你把良哥儿往国子监一送,读个三年,出来参加会试。朝廷对监生另有特恩名额——只一条难办,有资格进国子监的,必须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
温晏思索片刻,又问:“那我赶着去考举人,只怕也不行了,这许多年没捧书本,早荒疏了,这可怎么是好?”
王秉权道:“这就是‘不可直中取,唯有曲中求’了!妹丈只须多花银子,蒙混个举人,若考得取进士便罢——哥哥我还是劝你不要白费光阴了——去吏部报到,朝廷派你个小官,你多加打点,三五年内从未入流升到七品也不是难事,再过两三年,若钻营得好,从六品,从五品便慢慢升上来了。”
温晏道:“多谢哥哥点拨,我还得再想想,往后,仰仗哥哥的地方只怕也多着呢!”
散席后,刘氏拉着王秉权说:“老爷,你给了温家一个天大的恩惠,咱们总可以求恳蔷姐儿了罢?我瞧温家老爷定然不会不依的……”
王秉权瞪眼道:“我点拨他,可不是为了蔷姐儿,我是瞧良哥儿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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