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春燕口里陆青予才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一家水深火热的日子。当年老宅是不愿意二儿子陆彬娶杨文秀的,陆彬为娶杨文秀被老宅逼的断绝了关系,除了几块贫瘠的地什么都没得到,那几块地还是村中族老威逼下才分给陆彬的,原本老宅是想让陆彬净身出户。
原主的亲奶奶是陆王氏,生育三儿一女,陆彬排行老二,在家里最不受宠。巧合的是,陆彬与杨文秀结婚后,亲爷爷不慎跌了一跤没几日就死了。陆王氏便觉杨文秀是灾星,更是厌恶,连带着自己的亲二儿子和孙子孙女都厌恶。
自古孝字当头,即便老宅如此对待陆彬夫妇,夫妇两人却仍旧孝敬着老人,凡事迁就,也就导致了一家人在老宅人眼中人人可欺的地步。陆青予和陆行之这对兄妹是没少受欺负的,只是这次差点闹出人命而已。只要没闹出人命,老宅那边都是以小打小闹来定论,偏帮大儿子三儿子的子女。
靠,老爷子脚滑摔死了怪我娘干什么?气死我了,哼,我可不是以前的包子陆青予,谁敢扯我头发,我便掀他脑壳。爹娘也是的,盲目尽孝,愚孝,不明事理。
“青青,给你,”杨春燕砍了截手臂长的竹鞭下来递给陆青予,瞪着眼睛鼓励,“陆春月陆大鹏陆小帆他们再欺负你,就拿这个打他们,这个打人可疼了呢。”说到这儿想到了不美好的回忆,对竹鞭是又爱又恨。确实可疼了。
竹鞭是竹子根部长的东西,约莫一指粗,隔一指节长就一竹节,柔韧性强,打人确实很合适,是能疼到肉里的那种疼。这东西,可比鸡毛掸子打人还疼啊。陆青予默默收好,再说看着也挺好玩的。
钻了会儿竹林,身上开始不舒服了,竹叶刮身上挺疼的,反观杨春燕倒是怡然自得,还抓了几只竹虫。竹虫陆青予小时候见过几次,别人抓的,抓到后折掉爪子上尖锐的一截,然后用一根系草插进剩余的肢节里,稍微一摇,竹虫就嗡嗡地扇着翅膀飞,但是又飞不走。
杨春燕把竹虫的尖刺折了才递到陆青予手里。
竹虫在手心里顶来顶去,又疼又痒的。
“火一烧可好吃了,香香脆脆的。”
吃竹虫?陆青予敬谢不敏,把虫子还给她:“你吃吧我不喜欢吃。”
那都是我的了。杨春燕还喜滋滋的,丝毫没有看见陆青予惊惧的表情。
竹林里有几棵棕树,陆青予觉着好看就把叶芯给折了,粽叶芯子还没展开,长长的叶子一层层叠着,嫩绿嫩绿的,又凉又软。陆青予以前喜欢做手工,粽叶可以编很多东西,不多时一只小蚱蜢就立于手中,活灵活现。惊得杨春燕一个劲地夸她手巧,手工活她是最不擅长的,也没少因此挨抽,到现在她都干不来针线活:“要是青青学针线活,一定会做的比我好看。”
陆青予还不到学针线活的年纪,不过对此也没多大热情就是了,完全没有这时的人‘好女红好嫁人’的思想觉悟。
黄昏回家陆青予就挨抽了,用的还是自己带回去的竹鞭。
杨文秀看到她折回来的粽叶芯气得不行,直用竹鞭把她手心都抽红了:“粽叶子惹你了你折它干什么,折了树要死的。”粽叶子用处多,平时都当绳子用,挂肉挂菜都用得到。
树死不死陆青予不知道,但是她现在要死了。竹鞭子打人,确实疼啊,这什么事啊,自己把打人工具和打人动机准备好了,作得一手好死。
还好不是真的锤脏东西的锤,那一棒子下去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一张小脸疼得要哭不哭的,好不可怜,陆行之这个做哥哥的心疼,可是又不敢触娘的眉头,下午坡上娘才遇到奶,受了不小的气,回家看到妹妹不懂事的举动一时脾气便没压住。
挨了两鞭子手心火辣辣的疼,陆青予眼珠子咕噜一转,可怜兮兮地带和哭腔哽咽道:“娘亲我错了,我头好疼。”
孩子头还伤着呢,杨文秀第三鞭子没下得去手。
陆行之忙出言安抚:“娘,妹妹知道错了,病都还没好呢。”
“孩子还小呢慢慢教不就行了,哎,我知道你委屈,也不能拿孩子撒气。”陆彬这个当爹的也出来当和事佬,下午看着娘欺负妻子,自己又是丈夫又是儿子的夹在中间,心下内疚却也无济于事。
杨文秀一听眼眶就红了,竹鞭子一扔堵着气对自家男人道:“不打不长记性,哪里是拿孩子撒气了,我受了什么委屈需要拿孩子撒气了?我自己的孩子我疼着呢,比不得你。”
这话一听就不对味的,怨气大得很。陆行之及时以烧水为借口带陆青予躲厨房去了,这些事不能让妹妹听到了。
可陆青予哪是那需要保护的小屁孩,在厨房的时候好奇地问他是不是下午发生了什么。
“能发生什么?爹娘说着玩儿呢,下午跟春燕就在竹林玩儿了?”
“唔。”真当我三岁小孩啊,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能欺负娘亲还让爹爹无可奈何的除了老宅的那位偏心奶还能有谁。为老不尊的人最是讨厌了,娘亲贤惠持家,孝敬长辈,哪点不好,就因为便宜爷爷在爹娘结婚没多久就摔死了?
也忒无理取闹了些,自古婆媳关系真是难以理解,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陆青予就不明白了,既然那么多媳妇被婆婆虐待过,怎么就一点都没有感同身受过呢?
难道是为了心理平衡?我受过的别人也得受着。
太变态了。
我以后可千万要擦亮眼睛,绝不上赶着受这种恶婆婆的摧残。
陆行之将那根竹鞭子原物归还,刚才还看见妹妹挺宝贝这根小玩意儿。哪知道陆青予一看见着竹鞭子脸都黑了,现在她手板心还疼呢,怨恨地瞪了眼他:“哥哥你故意膈应我呢!”
摸着脑袋颇无辜,得,娘亲迁怒妹妹,妹妹只有迁怒自己了,家庭地位可见一斑:“那...扔了?”
“烧了!”
“好好好,打我妹妹的坏家伙,马上烧了!”顺手就把竹鞭子塞灶里,没多久就化作一捧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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