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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说起旧事,不禁逸兴横飞,谈兴大发,只听得吴省方和尼楚贺两颗心忽上忽下,忽惊忽怒,忽悲忽喜,忽怨忽恨,早忘了吃菜喝酒,却已如醉如痴,只知道其中有些故事虽然寥寥几语,实际过程必定是惊心动魄,千难万险,若非亲身经历,绝难想象得到的。
外面的风变得紧了,裹挟着稀疏的雨点,击打在窗纸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似乎在为之鼓掌喝彩。
“燕北五侠……燕北五侠……”梅二先生渐渐地有些意兴阑珊,神情落寞,喃喃叹道,“白云苍狗,物是人非,如今江湖上恐怕早已记得燕北五侠的名号……”
“为什么呢?”尼楚贺问道,见梅二先生的情绪有些凄然惨淡,恻隐之心大起,便安慰道:“五位大叔轰轰烈烈,威震江湖,大名鼎鼎,万人景仰,怎么会有人不记得呢?必定会……会……会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千载留名,万古流芳!”她这番话自然是出于一片好心,发自肺腑,哪知情急之下,未免有些词不达意,“千载留名”一词运用得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万古流芳”一词却是多为悼挽故亡之用,若用于此时此景,终究有些不妥。
梅二先生苦笑一声,看着吴省方和尼楚贺,眼睛又渐渐变白,缓缓说道:“小方,小珠儿,你们年纪还小,所谓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书生意气,奈何纸上谈兵?江湖之大,能人辈出,江湖之人,居心叵测,江湖之事,错综复杂,江湖恩怨,无尽无休。一日踏入江湖,终生为其所累。轻衫快马,仗剑江湖,笑傲恩仇,肆意平生,终究是一场年少时的梦。在江湖中久了,就会发现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刚刚成名的剑客,他的头颅明朝已成为别人剑上的标签。所谓的江湖,也无非是一个名利场而已。打打杀杀,恩恩怨怨终究是为了名利二字。名利之下,良心、道义已变得微不足道甚至荡然无存。我们燕北五侠成名既久,自然遭到黑白两道的嫉恨,个中恩怨岂能一时分清?何时方了?时日一久,老夫渐渐地看透了名利,便萌生了退隐之意,老哥几个情投意合,不离不弃惯了,也就一拍即合,决定金盆洗手,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入江湖半步。所幸我们燕北五侠素行仁义,武林同道倒也没有为难咱们。于是我们便回到这生养之地,苟度余生于市井,不求闻达于江湖。现在的燕北五侠,嘿嘿,不过是打铁的铁匠,算命的先生,宰牛的屠户,开店的掌柜,只有五弟还算体面,因他生得一付好相貌,又素来做事妥当,便被众乡里推举作了里长。哎,世事一场黄粱梦,醒来米饭尚余香。皆言风云多变幻,岂料人心更无常……”
梅二先生说到此处,已是唏嘘不已。吴省方心中一动,说道:“五位前辈心怀侠义,急流勇退,这等胸怀十足令人敬佩!只是今晚种种迹象,莫非有昔日仇家上门寻仇?几位前辈为避免我和珠妹受到牵连,故此……”
“小方果然聪明剔透,”梅二先生赞许地点点头,“不过你只却猜对一半。不留你们自然是怕你们受到牵连,但是要来的却不是昔日的仇家。”
“那也一定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了,否则几位大叔怎么如此紧张兮兮的?”尼楚贺皱眉问道,虽然语气中透着关心,听起来却着实令人感到……别扭?
“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梅二先生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久居关外,可曾听说过永乐迁都之事?”
“略有所闻,知之不祥。”吴省方答道。
“嗯,迁都之事,工程浩大,涉及之广,非我等所能详知,其耗费之巨,亦是难以想象。据说当今圣上提出此事之时,满朝文武赞同者寥寥无几。奈何当今圣上自被封为燕王之时便居守北平,早已习惯了燕地的粗犷风寒,受不了江南的温润潮湿,是以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而行,杀伐果断,方成此事。由此而来,北平便大兴土木,建造皇城。想那皇城落成之后,其雄伟壮丽,必然是亘古未有,其繁华富庶,必然是指日可期!”
“那岂不是好事?”尼楚贺奇道,“你们应该额手相庆才是,为什么反倒剑拔弩张,如临大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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