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落到地平线的另一头,天边还留有一丝特别的光明。
赵乾明抵达林莽所住的地方时,已经是灯火通明,小县城的夜晚格外热闹。
这就是一个以前机关宿舍楼改成的居民楼,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风雨的摧残,房子闲得有些沧桑,凹凸不平的房顶长着些长长的野草,在晚风里轻轻摇曳着。四栋四层楼高的房子围成一个四边形,中间留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边上的水泥制的长条花盆里种了些矮灌木。
林莽住在四楼,此时灯亮着,房子里不时穿出嬉闹声。
赵乾明站在楼下看了一会,踌躇着,听到房间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小女生的声音,“爷爷!”
他一咬牙,朝楼上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屋里的小姑娘嘟嘴跑到门边,扯着嗓子问:“你好,请问你找谁啊?”
赵乾明直接回答:“我找林莽,”
“你是谁?为什么找我爷爷?”
赵乾明停顿了一下,正要开口,门却被推开了,一个大脸上长满胡茬、光头杵着拐杖的,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站在他面前,表情很严肃,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抱着他的大腿,害羞的躲在他身后,瞪着一双圆亮水灵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赵乾明,“请进。”
“你好,”赵乾明微笑着打招呼。
开始脱落的墙皮、破洞的沙发、对着门口的柜台上放着一台没有插电源的老式电视机,一旁的柜子里装满了书,已经坏了的柜门用胶布缠着,沾满灰的老式灯件亮着黄光。客厅连着另外两间房,一个是门直对着的厨房,另一个是亮着黄光的房间。
“您好,”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从房间里出来,表情同样严肃,眼睛红肿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她身上的衣服似乎穿了很久,款式很老,原本黑色的衣服已经被洗得泛白。
她请赵乾明坐下,特意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为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拉起小姑娘回到刚才出来的房间。
“我知道您会来,”林莽坦然自若的看着赵乾明,摸着怀里被磨得光滑发亮的拐杖。
赵乾明愣了一下,轻握着手里的杯子,生怕一用力,杯子就会被捏坏,水就会溢出来,“如果你现在自首,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莽迟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赵乾明,手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我不懂法,儿子也是,我们也没钱请律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过简单安生的日子,现在这个给您,请您告诉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拜托您了。”
赵乾明接过卡,上面还残留着林莽的体温。
“打扰?”赵乾明有些不解但很快冷静下来,难道幕后的操手不是林莽,而是他的儿子?“你儿子呢?”
“和他媳妇一起在外面打工,前几天,生病就请假了,现在还待在医院呢,”林莽看着赵乾明手里的卡就像看着即将离开自己的宝贝一样,依依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你的腿伤是怎么弄的?”赵乾明心里有了底,他看一眼了林莽他的腿,关切的问。
“前些年做工地的时候,不小心摔了,”林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愧疚痛心的说,“也就是那次不小心害得我儿子变成现在这样,”
“这话怎么说?”
“我儿子从小学习成绩很好,他快高考那年,我摔了腿,那笔医药费就像一个大窟窿,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也不够,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可是还是不够,没办法,我儿子他懂事,”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但转瞬即逝,“就自己办了休学,打工去了,这么些年了,这钱还没还完呢。唉~~”
“你是上班期间受伤的吗?”
“是啊!”
“没有得到公司的补偿吗?”
“有一笔钱,也就几千块,这叫什么钱?!根本不够。”
“你没有去问吗?正常情况下,赔偿金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赵乾明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受伤的腿。看着不是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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