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果换了平常,盈持好歹方才替池羲光找回了一点场子,可素辙坏就坏在问法促狭,若是池羲光说不练的,岂非丢脸?
于是素辙让胡詹事去准备,就在这院子后面有个池塘,池羲光邀请林憬还与司徒兰亶一起,被素辙否决了:“咱俩先比。”
盈持和那两个孩子被一脚踹下那池塘,只听得耳边扑通扑通两下,然后盈持便呛了几口凉水,极力扑腾挣扎,那池塘偏又不深不浅,几下之后,盈持勉强脚踩到底下软软的淤泥,在水面露出个脑袋刚够呼吸,就像量好的一般。
然而她心才定,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冷芒如电般朝她疾奔而来,盈持顾不得吸气,头一沉身子一蹲斜斜避入水中,然而躲过这一箭,身子却在水下飘,她又憋着气胡乱划拉着手臂朝上浮,这时身前、身侧、背后早又擦过几箭。
头露出水面才吸到一口气,却又呛得咳嗽不止,可还没等咳停,一支箭矢从天而降,盈持来不及躲避,瞬时瞳孔放大,心道完了,却不想身子被人撞了下,她仰面往后倒去,堪堪躲过。
紧接着她忽然感觉有人按着她的肩与背,她顺着对方的力度,在水底下憋着气试着半蹲着站稳,然后那人又半拉半扶地拖着她在池塘底下往前方挪动。
直到她实在憋不住感觉脑袋要爆了,这才猛地立起将头伸出水面,大口地吸气。
然而很不幸地是,随着岸上一声快意的冷笑,一道箭矢阴魂不散追了过来,盈持骂人都来不及,脖子一缩又沉到水底划拉开去。
兀自在黑漆漆的水底如瞎子般胡乱摸索了几下,正抓狂之间,忽然又有人拉着她的手臂,领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游走。
她虽在水下耳朵疼得厉害,听力受限,可也听得水面上一记惨叫,近在咫尺,她当下心下一凉,暗叫不好。
然而很快,她忽然被一股锋锐的力道冲撞了下,肩膀猝然一疼。
当下几乎不容多想,只得拼却最后仅剩的一丝气力,果断站稳了身子撑出水面,大声喊道:“世子,你的扳指还要不要了?”
仨人被拖回岸上,水淋淋扔到地面,盈持强撑着坐起,咳心咳肺痛痛快快地嗽了一阵。
“什么扳指?”素辙轻柔的声音比池子里的水还冷,“快说!”
“一枚白玉扳指。”盈持气喘吁吁如老牛拉车般,总算消停下来,“我在止观寺西山脚下捡到的。”
“东西呢?”
“眼下不在我身上,还请世子放过我们三人。”
“你都自身难保,还替旁人求情?”素辙讥笑道,“你莫要想糊弄我,拿出来,我可以考虑免你一死。”
盈持故意沉吟片刻:“我好像忘记放在哪里了。”
她目光悠悠地扫向那两个孩子,方才不知是哪一个扶着她避开了那么多箭矢。
那小女孩背上中了一支箭,侧着脸趴在地下奄奄一息,那个男孩子……
盈持的目光骤然在那少年的脸上凝滞住了,这张脸——微微低垂,纤秀的眉向下,眸色忧郁怅然。
只是他静静地坐着,任凭身上的水淌了一地。
就像前世她死去的那一晚,他带着卫队离开时棉甲上滴落的雨水那样。
时光在倏然间倒流,这张盈持极为熟悉的脸,曾与春绒一道伴着她从青涩懵懂到遍经风霜,从不曾背叛远离。
她并不知道蒋矛是几岁入的军籍,并进宫做的侍卫,只记得是在她十岁那年,他被指去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美人的太后跟前侍候的,被她看中要了过来。
“看什么呢?”只听得耳边那胡詹事不怀好意地取笑,“这小丫头自己长得黑,倒喜欢生的白的。”
周围的人都哈哈笑起来。
盈持漠然地转回脸,直视素辙:“放过我们,世子若再把他们俩赏给我,我一定想得起来,将那玉扳指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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