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他始终没有找到出去的路,也不提离开,女子也乐得清闲。这些日,两人朝夕相处,彼此都已习惯。他每日早早起来做好饭,坐在屋外等着女子醒来,待两人用完饭又收拾桌子。晴天,便在院中漫步,偶尔洗洗晾晾,在园里锄锄草,摘摘藤上剩的葡萄;有时也拿一卷书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雨天便呆在屋里,同女子下下棋,作作画,或安静坐着,看女子坐着针线;或坐在廊边听女子哼一支小曲儿,品一盏清茶,话两段佳话。
“你在画什么?”
“荷花。”
女子聚精会神地描着,似身临其境,一塘荷田,伸手犹可采来,“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风荷举。”女子莞尔一笑,停笔浅蘸墨,指尖轻触一笔。
“姑娘可曾去过外面?”
“不曾去过。”
“姑娘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世事无常,徒惹一身浮沉罢了。”
那人一身红裳,发丝半束,将她的衣袖收了收,免得沾了墨水。女子举头望一眼他,恬然一笑,又继续画着,双眸对着那荷花,忽而凝眉,忽而浅思。那人静立一旁,提袖研磨,眼眸里荡起层层涟漪。
“画好了。”
没一会儿,女子就画好了。她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画,又托起画对着窗,阳光透过画纸,映在女子脸庞,女子满意一笑,看了许久才放下。一旁红衣却是一笑,移了移墨台,白衣未染。
“嗯。”
忽而,女子峨眉轻拧,手指在画中游走,片刻收回手,搭在另一只手上,相交而握,双眸凝视着画,荷叶田田,鱼戏水间。那人将桌子收拾整齐,只是再看到那画时,不免有些悢然之色。画虽细腻逼真,却总少了一丝灵气。
“其实和你画的一样。”
女子却将画卷了起来,放进一旁的玉瓶里,也难掩她眉间的那一丝失落了。那人翻了玉瓶,里面大大小小也放了不少。尽管画得不好,女子也从不丢弃,最多收起来不再看它们了。
“外面好玩的地方太多了,若你喜欢清静,去沚城最好,那里有一条江经过,可泛舟江面,一边赏景一边作画。若是雪天还可备些炭火,垂钓寒江舫舷,再带一壶好酒,雪中的鳜鱼体肥肉厚,最是鲜美。若你喜欢热闹,可以去歧城小住,世上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都邑歧城……”
骤然风生,风铃声叮铃叮铃,秋千也吱嘎吱嘎响了起来。女子突然起身,他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出去。
“你去收衣服。”
女子说罢来到屋前,石桌上晒着几卷书,已经被风翻过大半。满树银花,难敌秋风,零落殆尽。女子不觉走到树下,去捧了一捧花,又放回风中,直到它们飘得不见了,才转身收了书去。
是夜,月光之下,青石桌旁,一衣白裳。桌上放着一把瑶琴,樱花絮絮地落着,不时落两瓣在琴弦。女子抬起双手,玉指轻点,清风入弦,绝去尘器。琴声绕梁,一袭白衣穿过长厅从大门款款而来,他停在檐下,静静听着一曲终了。
“这曲可有名?”
“无名。”
白衣公子温如玉,不若秋风三分寒。
“姑娘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她淡淡地说道,又抬起手弹了起来,琴音行云流水。她终究看不过去,给他做好了一身新衣裳。他从她身旁走过,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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